蔣南鬆嚴肅起來的時候,瞧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
他站在眾人麵前,雙手交疊放在胸前,中指指根纏著一條吊墜,墜子上的鳳尾蘭裝飾落在夜色裡,仿佛被傾倒出來的秘銀,泛著細碎的光。
他斂眉緊目,用低沉的聲音講完了悼念詞,點了五個身強力壯的人,去抬威利的骨灰壇。
按照『空城』的傳統,去墓地前,他們要先在城中遊行一圈。
讓城民瞻仰上一位領導他們與末日對抗的英雄最後一眼的同時,也象征著威利在這世上走最後一遍先輩們曾走過的路。
瓦妮莎還在介意蔣南鬆當引導者的事,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也不好當眾落這條瘋狗的麵子。
所以當蔣南鬆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她強壓著翻白眼的衝動,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模樣。
蔣南鬆抱著威利的相框走在最前麵,他所經過的人自發跟在了他身後。
瓦妮莎又轉過臉看向旁邊的隨野,終於帶了點真情實意地詢問:“一起嗎?”
隨野禮貌拒絕她,“你先走吧。”
瓦妮莎點點頭,帶上她的心腹不遠不近跟上了隊伍。
隨野無視蔣南鬆偷偷衝這邊丟來的眼神,磕了磕鞋尖,移步回去找被晾在原地的虞望。
走之前,他特意讓二狗跟01盯著點那小子。
結果回去就看到一貓一狗一人蹲在那裡,沉默無言,互相大眼瞪小眼的場景。
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就挺莫名其妙又滑稽可笑得。
二狗就算了,它本來就傻,怎麼連01都參與進來了。
隨野掃過虞望蹲著縮成一團的背影,微不可聞嘖了一聲。
他站得不算近,但背對著他的虞望耳朵尖得要命,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那帶著點嫌棄的嘖聲。
身體比大腦反應快,等虞望回過神時,自己居然幼稚到跟壞貓和蠢狗爭誰先占到隨野麵前的位置。
但因為蹲的時間太長,起身又起得太猛,導致他衝到隨野麵前時,竟然直挺挺跪倒在了隨野腳邊。
虞望:“……”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隨野看破沒說破,反而挑著眉,腳往前探了一點,頂起虞望的下巴,似笑非笑地俯視著他。
“怎麼,終於認清自己的身份了?”
虞望猛地睜開眼,羞憤交加地瞪向隨野。
“起來吧。”
隨野收回腳,躲開二狗懟過來的大腦袋,轉而抬手接住撲向他的01,由著01蹭他的掌心。
虞望撐著胳膊從地上爬起來,借著整理衣服來掩飾自己的尷尬,而後選擇性遺忘掉剛剛的醜態。
他鼻尖被風吹的通紅,眼神哀哀怨怨,問隨野:“你剛剛去哪了?”
隨野不答,讓01在他肩膀蹲好,闊步朝著送葬的隊伍那邊走。
完全被無視的虞望撇撇嘴,正準備跟上,後脊再度彌漫起一股寒意,仿佛被誰在暗處不懷好意地注視著一樣。
那視線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冒著泡的劇毒沼澤,惡心,腐敗,粘稠,致命——
跟在靈堂那時候的感覺一模一樣。
他猛地回頭看向四周。
什麼人都沒有,隻餘風聲依舊。
虞望不自覺搓了搓胳膊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快步追上隨野。
餘光瞥見麵色慘白的虞望,隨野腳步一頓,“怎麼了?”
虞望抿了抿唇,把發生在他身上的異樣一五一十告訴給了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