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與狹窄暗道截然不同的世界。
呈現在隨野麵前的,是個同心圓形狀的廣場,粗略估計能容納上千人,由外向內,逐次抬高。
牆壁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紋絡,細細看去,竟然是無數殘肢斷臂扭曲糾纏在一起,隱隱形成一朵花的形狀。
一排又一排蠟燭分布在邊緣,燭火的光影被拉扯到牆壁上,起伏,搖曳,跳躍。
在他們之前,已經來了不少人。
這些教眾在圓台四周整齊地跪成一片,麵容隱沒在衣袍下方,隻能看見他們跪伏在地的敬畏姿態,和時斷時續的喃語。
隨野扯了扯兜帽,低下頭,隱於人群當中,行至最近的圓台處跪下。
驀地,一道低沉肅穆的鐘聲響起,延出的尾音久久回蕩在頭頂。
那些信徒們被鐘聲激得仿佛打了雞血一樣,衝著中央高台的方向膜拜起來,仿佛起起伏伏的海浪。
隨野環顧四周,教眾們的目光正急迫的追逐著高台之上出現的兩道人影,無人在意這邊。
借著挺起上身的動作,手指微動,悄悄拉起袍子的一角。
旋即抖落出一顆又一顆米粒大小的透明珠子。
那些珠子在碰到地麵的那一刻,仿佛長出了腿,悄無聲息地分散到廣場的各個角落。
做完這一切,隨野的視線也跟著投向高台。
高台上麵吊著十來個的小孩子,年齡不一,男女都有。
他們身上被開了數十道口子,血滴滴答答順著蒼白的皮膚往下落,落到地板上的刻紋裡,靜默無聲地向外蔓延。
隨野一一掃過那些奄奄一息的孩子們,眸光微冷。
怪不得蔣南鬆說這個教會裡都是一群神經病,居然敢拿活人祭祀,還用的小孩子。
除了被獻祭的孩童以外,高台上還站著兩人。
一位身形佝僂的老者,另一位臉戴麵具,體態勻稱,通身黑色,但又跟教眾的袍子不太一樣。
領口,袖口處,都用極其顯眼的金線繡著紋樣,跟牆壁上的紋絡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者手裡捧著個嵌有寶石的盒子,恭恭敬敬地將盒子呈到麵具人的手裡。
而後他同底下的教眾一樣跪伏在了地上,額頭幾乎觸碰到了地麵。
因為太過激動,老者幾乎是顫抖著說完整句話的。
“偉大的使者大人,您的降臨是我們的救贖,望您打開塵封的聖典,吟誦風神的福音!”
“打開聖典!”
“吟誦福音!”
“打開聖典!”
“吟誦福音!”
“……”
圓台上響起數以百計的附和聲。
仿佛某種傳染病,以高台為圓心,延,四周的教眾們像被大風吹倒的草一樣矮下去。
他們將希望全都寄托在這裡唯一還在站著的人身上。
身處目光中心的麵具人,抓著那瞧上去年代異常久遠的盒子,在一聲接著一聲的虔誠禱告中,指尖微動。
哢噠。
一聲細響。
幾乎一下就淹沒在了教眾們震耳欲聾的禱告聲中。
然而這聲響落下以後,禱告聲卻慢慢停了下來。
教眾們不約而同抬起頭,齊刷刷盯著那緩慢打開的盒子,眼神緊張而又隱隱含著狂熱。
有幾個甚至興奮到身體抽搐,直挺挺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