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爆炸從南響到北,轟隆聲不絕於耳,碎裂的石塊沉重又凶狠地砸落下來,像場恐怖的煙花表演。
高台上的老者已經自顧不暇,一麵避開砸下來的石塊,一麵高喊著“保護使者大人!”
麵具人被裹挾在逃難的洪流裡,幾名人高馬大的教眾將他圍簇起來,不容拒絕地將他帶往安全的地方。
麵具人不死心地四處看,希望能找到隨野,可入目皆是亂躥的教徒們,黑袍身影重重疊疊,惶惶又恍恍。
十五米,十米,五米…
一行人將將要走到出口跟前,為首的教眾腳步忽得一頓,示意大家停下,而後警惕地逡巡四周。
“怎麼了?”身旁人問他。
“有點不太對勁”,那教眾鎖定右前方拐角處的視線死角,“誰在那裡?!”
話音剛落,建築投下的陰影中,陡然閃過一抹亮光。
那教眾愣怔一瞬,後知後覺,驚懼無比地衝身後人大喊:“不好,快退開!”
但是已經晚了。
細細的網格自地麵浮升,眨眼的功夫,便將這裡的人全部籠罩起來,切割成困在標本框裡的飛蛾。
意欲撤離的教徒們突然集體僵直了身體。
不遠處爆炸散發出來的火光映照過來,不知何將他們纏繞起來的透明絲線,被連天的火光淬出寒芒。
除了麵具人以外的所有教徒,仿佛提線木偶一樣,被細線吊在了半空中。
他們的四肢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起來,表情猙獰,喉嚨裡擠出淒慘的痛呼。
頭頂的坍塌仍在繼續。
麵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慌亂間猛地往後退去,卻被腳下的碎石塊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哪知這一倒,反而因禍得福。
剛剛他站著的地方砸下來了一塊巨石,激蕩起一陣塵煙。
啪嗒啪嗒。
黑袍人踩著教徒們的慘叫聲,從視線死角裡踱步而出,指尖懸垂的銀絲滴滴答答往下墜著血珠。
他呼吸放得很輕,如果沒有那刻意加重的腳步聲,整個人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沒有一絲存在感。
馬丁靴踩過地麵,不疾不徐地繞過那些被吊起來的教徒們,最後停在癱坐在地的麵具人跟前。
"爆炸坐標偏差0.3米。"
沾血的蛛絲劃過麵具上的裂縫,輕輕一扯,露出底下那張慘白如紙的臉。
"你該感謝我修正了坍塌方向,沒把你砸成一攤肉泥。"
黑袍人垂著眼,自上而下睥睨著愣住的虞望。
嘴唇微微上翹,漆黑如墨的眼被爆炸的火光隱隱映成暗金色,連帶著那點若有似無的笑,都有一種極危險的感覺。
看到袍子下麵熟悉的麵容時,虞望忽覺喉嚨一陣乾澀,鼻子忍不住泛酸。
被這幫人抓走的時候,好多次,虞望都要以為自己會死。
他們嚷嚷著“神明”“使者”“救贖”,然後高舉起刀,切下他背後的藤蔓,割開他的胸膛。
因為沒有麻藥,他痛苦萬分,又十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