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平,我想吃糖葫蘆。”逛了一陣,拎著小燈籠的安平又盯上了街邊小吃。
你自己買啊,乾嘛都喊我...齊平心中鬱悶,但還是扮演著忠犬的角色。
朝口袋裡一摸,卻是已經沒了零錢了,乾脆遞了一角碎銀子給攤主,後者遲疑:
“小老兒找不開,公子
“那就彆找了,包圓了。”齊平笑著遞過去銀錢,然後將紮著冰糖葫蘆的“草把子”整個拿了過來:“過年了,早些回家去吧。”
說起來,小時候逛街,遇到小吃攤啊,玩具攤啊,都想著以後有錢了,整個都買下來,吃個飽...垢來,雖然賺了些錢,買得起了,但還是舍不得.
沒了衝動是一點,覺得浪費也是一點....沒想到,在這個世界卻實現了。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年老攤主歡天喜地離開了。
安平眼睛笑成了月牙,踮起腳尖,仔細挑了好一陣,才拔出兩隻最好看的,遞到麵巾底下,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紅豔豔的山楂,瑩白的貝齒,透明的糖稀拉成絲線....齊平忍不住看了幾眼,逛街的些許不耐便煙消雲散了。
大家都是顏狗啊
“姑姑吃不吃?‘
安平忽而遞了一支給永寧,長公主瞥了眼竹簽上,被啃了一半的山楂,撇開頭去,正巧望見對麵酒樓,淡淡道:
“走乏了,也餓了,去歇歇吧。’
酒樓裡頗為熱鬨,幾乎人滿為患,樓上一群讀書人包場,喧聲陣陣,三人在一樓找了張桌子,叫了三兩樣吃食,又要了新年的屠蘇酒
屠蘇酒;又名歲酒,傳統習俗中喝了可以避瘟疫,是在一種喚作“屠蘇”的房子裡釀成的便叫了這個名字。
幾人問了下,才知道是國子監的學子在舉辦文會。
無非是比較詩詞什麼的,主題麼,便是新年了。
酒樓附庸風雅,還準備了筆墨,任何人可以作詩,參與文會,隻是大多數人,並沒有那個底氣,便都是不好意思上場的。
“說起來,你好久沒作詩了,要不要露一手?”女文青長公主吃了半碗菜,便飽了,忽而促狹地問。
齊平一副累慘了的樣子,說道:“沒準備啊,而且,這種小文會也沒趣。
他上一首詩詞,還是賣炭翁,再往前,是七步詩,各有力量,但都不是文人喜好的風雅詞句。
倒也珍藏了許多好詩,以前是舍不得拿出來,到了現在,卻是已經用不上了,隨著他身份地位的提高,已經不再需要詩詞來撐場麵。
這一度讓席簾非常失望。
永寧靜靜地看著他,宛若秋水的眸子仿佛會說話,齊平被盯得頭皮發麻,無奈道:
“那行吧。
說著,朝小二要來紙筆,略一思忖,新年的詩詞麼...倒也沒幾首太出名的,等瞥見桌上酒盅,笑了笑,懸腕落筆,三兩下寫完一首。
安平眨巴眨巴眼睛,倒是不大懂品鑒,永寧拿起紙看了眼,默讀片刻,笑著招手,遞給小
“送去二樓去。”
二樓。
絲竹管弦聲中,國子監的讀書人們聚集一學,飲酒作詩,極為熱鬨。
何世安坐在席間,與同窗閒聊:“今晚皇城前的儀式,還不知是什麼,晚上一同去看?”一名學子詫異:“何兄竟也不知?這便是禮部負責安排的吧。’
何世安放下屠蘇酒,一臉苦笑,他爺爺雖是禮部尚書,但也不意味著他什麼都知道:“我隻是一介書生
旁邊學子大笑:
“何兄莫要過謙,如今六角書屋愈發做大,你在家中地位,想必也水漲船高,更難得的是那齊千戶,日後定是平步青雲
早知如此,小弟當初也該扛著家中斥責,也要在書屋中壓上一筆才是。”
周圍人心有戚戚,都覺得何世安等第一批弟子,實在是好運氣
如今,在他們看來,書屋股份愈發珍貴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借這條線,與齊平搭上關係。
修行一年的神通境,顯然比一座商鋪珍貴無數倍。
在普通百姓們還傳揚齊平的名聲時,這些權貴子弟,已經想著要和齊平搭上關係了
何世安苦笑:“今日隻談詩詞,不說這些...咦,樓下有詩作送來了。竟真有人參與文會我先看看。’
旁邊學子們並未爭搶,也不在意,他們都是文壇天之驕子,若論詩文,除了那個人外都是互不服氣的,何況酒樓裡客人的詩作?
能有什麼好看的?
一名學子更是笑著說:“何兄,看那些做什麼,憑白醃攢了眼....何兄?”
然而,很快,他們就驚訝看到,何世安愣在坐席,嘴唇翕動,似在默念。
眼神中,一點點放出光來,忽而起身,激動念道: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士子們一怔,腦海中,一副節日氣象栩栩如生,鋪開來,前兩句還好,自第三句起,千門萬戶,恢弘氣象,便已躍然紙上。
“好詩,著實是好詩。
“句子簡樸,毫無花哨,卻是鮮動活潑,極妙。
眾士子欣賞水平頗高,若是尋常人,隻會覺得花團錦簇文字好,他們卻能看出這句子中的美來。
“這等詩詞,是何人所做?小小酒樓,竟是藏龍臥虎?”一名士子問道。
何世安這才從詩詞意境中回神,看向落款:“齊平
士子們一驚:“齊詩魁來了?’
一行人激動,忙起身,一窩蜂朝樓下跑,卻隻看到一張空蕩蕩的桌子,三人早已結賬離開了。
內閣衙不在內城,而是坐落於皇城中。
上午,當黃鏞乘坐馬車抵達建築外時,值守的官吏小跑過來:“首輔大人,您怎麼來了。
今天各大衙門除了部分當值的,官員們大都各自在家,品級低的與親朋團圓,高的,則要養精蓄銳,準備參加晚上的“大宴儀”
黃鏞淡淡道:“落了些東西在這邊,過來拿,沒你的事了。
小吏應了一聲,不敢打擾。
黃鏞邁步,走進了熟悉的院子,內閣不算大,“辦公室”距離大門不遠,今日過年,內閣衙門人少,老首輔推開房門,隻見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