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陷進石縫的瞬間,我聽見自己骨頭在響。
不是錯覺,是左臂經脈裡的黑流撞上某處關隘時,連帶著整條手臂的骨骼都在共振。嘴裡有鐵鏽味,不知道是咬破了舌頭還是牙齦滲血。後山的夜風刮過岩壁,像刀子削著耳朵,但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那股黑霧爬到哪兒,哪兒就燒起來,皮肉之下仿佛有熔岩在遊走。
血文手鐲貼著腕骨的位置,燙得像是要烙穿皮膚。我用牙齒撕下最後一截衣角,纏了三圈,打了個死結。布條剛係緊,手鐲猛地一震,黑霧順著布料邊緣鑽出來,像活物般往小臂上攀。
“不……不行了。”
話沒說完,喉嚨就被一股腥氣堵住。我咳出一口黑痰,砸在青苔上“滋”地冒起白煙。
視野開始發灰,邊緣泛黑,像被人拿炭筆一圈圈塗掉。我知道這是神魂被侵蝕的征兆。再這麼下去,不用淩雲動手,我自己就會變成一具空殼,連靈魂都被這鬼東西啃乾淨。
不能倒在這兒。
岩縫後麵還有路,我記得小時候躲追罰時鑽過一條暗道,通向半山腰的廢棄藥圃。隻要能撐到那兒,至少能藏一陣。
我拖著右臂往前蹭,膝蓋磨破的地方黏糊糊的。每動一下,經脈就像被鋼針反複穿刺。好不容易挪出五六丈,頭頂月光忽然被遮住。
不是雲。
一道影子落在我前方,輕得沒有半點聲響。銀白色的長發垂下來,在夜風裡微微晃動,像一縷凝住的月光。
我沒力氣抬頭,隻看見她靴尖停在我手指前兩寸。黑色皮革,銀扣,走路時連落葉都不驚。
“還知道疼?”她的聲音比山風還冷,“那就彆裝死。”
話音未落,一根手指按在我眉心。
寒意炸開,從天靈蓋直灌腳底。那股橫衝直撞的黑流像是突然撞上冰牆,猛地一頓,竟停滯了一瞬。
緊接著,她另一隻手掐住我左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血文手鐲劇烈震動,表麵血紋瘋狂扭動,可她手指一壓,黑霧竟被逼得縮回鐲體。
“哼。”她冷笑,“噬源體都醒了,主人卻還在爬?”
我張嘴想罵,結果噴出的全是黑血。
她沒理我,掌心翻轉,一團銀光在她手中凝聚。那光不刺眼,卻讓我識海嗡鳴,仿佛聽見千萬根細針同時劃過神經。
下一秒,她五指一收,銀光化作絲線,順著我七竅鑽入。
疼。
但不是那種燒經爛脈的痛,而是一種冰冷的抽離感,像有人拿鑷子從你身體裡往外夾碎玻璃。鼻腔、耳道、眼角,全在滲黑水,可她手法極穩,一絲都沒讓黑源反撲。
三縷黑絲被抽出,懸在她掌心上方,扭曲如蟲。她指尖一彈,銀火躍出,將它們燒成飛灰。
“還有。”她說,“丹田裡藏著根引線,是‘噬源蠱’的殘種。再晚一刻,它就能順著源質氣旋紮根,到時候你就算不死,也得廢掉半身修為。”
我喘著粗氣,終於擠出一句:“你是誰……淩家的……暗衛?”
“暗衛不會救你。”她鬆開手,退後半步,“他們會直接割喉,不留後患。”
我靠著岩壁,勉強抬眼。月光照在她臉上,銀發如霜,眸子卻是深紫色的,像極夜裡開花的曼陀羅。
“那你……”
“影蝶。”她報出名字,像在念一道咒語,“三個月前,你在斷魂崖底救過一個快死的人。記得嗎?”
我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