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瞬，腦海中電光乍現，像是一下子想通什麼，虛無幻緊急撤回一個冷笑，不可置信道：“她在地下？”
菲爾的唇邊掠過一絲笑意。
喉間不自覺溢出一聲“啊”，虛無幻僵愣在原地。這好比考試中發現答案就印在試卷的背麵，那一刻的頓悟與驚訝是極具殺傷力的。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倒吸冷氣的聲音。
原來秦時夜就在地下。
現下，四個地下安全區都已經開啟，戰鬥結束後，它們也會持續打開一段時間，以做整理和物資補充。
這段時間，就是最好的調查機會。
隻要找到秦時夜，她就可以做回虛無幻，不用再當居六玄。
突然，像是又瞥見一絲迷霧，虛無幻少了幾分豁然。花乙女會把秦時夜放在地下安全區嗎？這可以說是一個隱蔽又明目張膽的地方。雖然不會日日使用，但一旦啟用，湧入的人數至少也會有幾十來人。在這麼多人裡，不可能會沒人發現異象。
應該是地下沒錯，但不在安全區。可是安全區之外的地下，她又該怎麼過去？
正發愁，忽地想起一抹匆匆一瞥的身影——安宇莫！那位參與過地下安全區建設的創造係異能者。
她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當時他與林正森正逆著熙攘的人流前行。他們的目光曾短暫相撞，他應該也注意到了自己。
想到這裡，她試圖分析那道投來的目光裡潛藏的情緒。
砰——
比答案先來的，是遠處的氣浪，前方一棟棟高樓、一片片鋼化玻璃像多米諾骨牌依次炸裂。
一塊鋒利的石子擦過虛無幻的臉頰。傷口像線一樣細，慢慢有血滲出來沁成紅線。
虛無幻似乎已經習慣了疼痛，在血珠快要滑落的刹那反手抹開，下一秒就愈合了。
菲爾望了遠方一眼道：“她大概是感應到你了。”
虛無幻不知情，她轉過身時，菲爾正一臉平靜地看著她。
“是的，她總會幫我。”她在回答自己所理解的意思。
菲爾靜了一會兒，才問道：“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虛無幻先是一怔，麵露茫然。但轉瞬間，又明白了他的問題。或許是途中怪物發出的嘶吼助了她一臂之力。不知為何，這一次胸口泛起一陣酸澀，嗓音裡也不自覺摻了幾分歉意，“我不可能知道的。”
菲爾像是在等待，過了許久，才開口，“凡特，……”
不料，他喊出那個名字後，她的身體微微一顫，像是有什麼力量在身體裡晃動了一下，等她反應過來，那個字已經從唇間滑出，“砂。”
隨著電流兩閃、滑走，對講機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這裡是小組[cron]，異常情況彙報，藍日沙蜂王已停止攻擊。講訴完畢，等待下一步指令。”
“這裡是第二現場。在信號塔發布新一輪能量波數據報告前，請保持防禦狀態。”對講機內，傳來的是沉穩的女聲。
“收到。”語罷，對講機被放入手臂包，他通過廣播發布剛剛收到的內容。
然而，這邊防禦屏障還未修繕，一道刺耳的嘶吼幾乎撕裂耳膜。
“安德森！”在這樣突然的狀況下，根本來不及用工具交流。
他聽見了呼喊，是有人在歇斯底裡地叫著自己的名字。
可是，他卻選擇待在原地，似乎是從怪物的吼叫聲中感受到了同樣的感情。
它也在呼喚誰嗎？
對講機的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信號塔的反饋比想象中要來的早，“這裡是第二現場。已確認沒有隱藏能量波動，全體解除防禦狀態，集中清除威脅目標。”
“收到。”這一次，他也不需要走回去，站立在修繕中的防禦屏障前，拉響了代表進攻的信號彈。
凡是參與過這一次戰鬥的異能者，他們都在回憶中提到——“那真是一件怪事，它被擊中時，沒有反抗、沒有掙紮，任由攻擊穿過軀體，像是接受饋贈般迎接死亡。”
純淨無瑕的藍在火光中被混亂，怪物龐大的身軀上出現一道道凹痕，類似蜂房的結構中流出沙粒般的血液，它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如同尖銳的摩擦，沒人能去細聽。
也沒有人會去傾聽。
它竭力的呼喊終究淹沒在倒下的轟然巨響中。
天邊，漸漸露出了橘紅色。
人類掃開沙塵，望見的不再是一隻駭人的怪物，而是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但他們都清楚，那不是人類，而是剛剛打倒的怪物。
可即使如此，所有人的攻擊也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停止。
她在人類的模樣中，慢慢變小，逐漸成了兒童的樣子。
小小的身體在地麵打滑，膝蓋在血泊中愈發血肉模糊，她企圖爬起，可遍布全身的傷注定磨滅掉站立的可能性。
這份堅持最終在潰散的力氣中宣布失敗，她躺在地麵，望著浮現暮色的天，雙眸都像是染成了琥珀色。
她對著一抹紅癱軟而眷戀地伸出了手，“凡特安瑞大人……”
沒人聽見她說了什麼，隻在意她身上不散的藍氣。
她的身體好像在腐爛。
“怎麼回事？”這樣的問題，沒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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