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真相暗湧
1
濟世堂後院的小屋漏雨,邱瑩瑩裹著洛宮銘留下的厚鬥篷,坐在油燈下翻看從將軍府帶出的半本賬冊。燭火在紙上投下搖晃的影子,她指尖劃過“北境·崔”那行字,墨跡已有些暈染,卻仍像根刺紮在眼底。
“邱姑娘,喝口薑茶暖暖。”藥鋪老掌櫃端著陶碗推門進來,碗沿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眼角的皺紋,“洛公子說您受了委屈,讓我給您備了驅寒的。”
邱瑩瑩接過碗,熱辣的薑味竄入鼻腔,她吸了吸鼻子:“多謝老伯。您可知……我父親今日在朝堂上被彈劾了?”
老掌櫃擦桌子的手頓了頓,歎了口氣:“何止彈劾?禦史台的人把將軍府的賬冊抄走了,說崔將軍勾結北境,私吞軍餉。您父親……此刻怕是在天牢裡。”
邱瑩瑩的筷子“當”地掉在桌上。她想起昨夜洛宮銘的話——“證據確鑿”,原來竟是真的。可父親明明……她攥緊賬冊,紙頁發出細碎的聲響:“定是有人陷害!那密信……”
“密信?”老掌櫃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洛公子說,將軍府密室丟的是北境鎮撫使的親筆信,上麵有崔將軍的印鑒。可我聽藥鋪的老客說,半月前林夫人去過北境商會,還帶回來個檀木匣子……”
邱瑩瑩猛地抬頭:“林氏?我繼母?”
老掌櫃點頭:“那檀木匣子後來進了將軍府庫房。洛公子估摸著,密信許是被林夫人藏了,或者……已經送出去了。”
窗外傳來打更聲,三更天了。邱瑩瑩望著跳動的燭火,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瑩瑩,若有一日你身處困境,去城南找陳記當鋪的陳老,他欠我一條命。”
她攥緊鬥篷:“老伯,能幫我找輛馬車去城南嗎?我要見陳老。”
老掌櫃猶豫片刻,從櫃台下摸出個銅哨:“吹這個,門外有我徒弟等著。他趕車去城南,半個時辰能到。”
2
城南陳記當鋪的門臉兒褪了色,門楣上“童叟無欺”的匾額卻擦得鋥亮。邱瑩瑩掀開棉簾,一股陳年老木的香氣撲麵而來。
“邱姑娘?”裡屋傳來蒼老的聲音,“洛公子派人來報了,快請進。”
陳老坐在太師椅上,銀白的胡子垂到胸前,手裡盤著對核桃。見邱瑩瑩進來,他放下核桃,指了指對麵的錦凳:“坐,喝口茶。”
邱瑩瑩將賬冊和密信的事簡單說了,末了問道:“陳老可聽說過北境鎮撫使的密信?”
陳老的手指在核桃上頓住,渾濁的眼睛突然銳利起來:“那信……三年前我見過。”
“三年前?”邱瑩瑩心頭一震。
“那時崔將軍還在邊關當參將。”陳老壓低聲音,“林夫人還是崔府的姨娘。有天夜裡,她帶著個檀木匣子來找我當東西,說是崔將軍的舊物。我見匣子裡裝著北境的地圖和一封密信,收了她五百兩銀子。”
“那信現在何處?”邱瑩瑩急問。
陳老歎了口氣:“上月林夫人又來了,說要贖回匣子。我見她身後跟著兩個帶刀的,沒敢多問,就把匣子還了她。後來聽人說,那匣子被送進了將軍府庫房……”
邱瑩瑩攥緊茶盞,指節發白。原來林氏早有預謀,三年前就開始布局,如今終於要收網了。
“陳老,您能幫我指認林氏嗎?”邱瑩瑩抬頭,“她是陷害我父親的主謀。”
陳老搖頭:“我老了,經不起折騰。不過……”他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這是我當年記的當票存根,上麵有林夫人的手印。你拿著,去大理寺,或許能當證據。”
邱瑩瑩接過布包,指尖觸到陳老掌心的老繭,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鄭重道:“陳老,等我查明真相,一定替您討回公道。”
離開當鋪時,天已蒙蒙亮。邱瑩瑩站在街頭,望著東邊泛起的魚肚白,忽然覺得有了方向——她要去大理寺,用陳老的當票存根,撕開林氏的偽裝。
3
大理寺的朱門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邱瑩瑩遞上陳老的當票存根,值班的捕快看了一眼,皺起眉頭:“姑娘,這不是普通的當票,是三年前的舊檔。要查,得找主簿。”
主簿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戴著玳瑁眼鏡,接過存根翻了翻,抬頭時目光如刀:“邱姑娘,這存根上隻有林氏的指印,沒有她親筆簽名。按律,不能作為呈堂證供。”
邱瑩瑩急得眼眶發紅:“可陳老能作證!他親眼見過林氏當匣子!”
“陳記當鋪的老掌櫃?”主簿冷笑,“他上周剛犯了事——收贓物,被我們抓了現行。現在人在大牢裡,自身難保,他的話誰信?”
邱瑩瑩如遭雷擊。陳老竟……她想起昨日陳老盤核桃時從容的模樣,難道是裝的?
“姑娘莫急。”主簿將存根推回來,“不過,我倒有個建議。你若能找到林氏與北境往來的其他證據,比如信件、賬目,我可以幫你遞上去。”
邱瑩瑩攥緊空手而歸。她沿著大理寺的青石板往外走,忽然被人拽住手腕。回頭一看,是個穿青衫的書生,長得眉清目秀,手裡還攥著半塊桂花糕。
“邱姑娘?”書生咧嘴一笑,“我是洛宮銘的書童阿福。公子讓我來接你,說有新線索。”
阿福帶著邱瑩瑩鑽進一條小巷,七拐八繞後,停在間破廟前。洛宮銘正站在廟門口,玄色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手裡拿著個油紙包。
“瑩瑩,你去哪了?”他皺著眉,“我找了你一上午。”
邱瑩瑩將大理寺的事說了,洛宮銘聽完,從懷裡掏出個瓷瓶:“先上點藥,你臉頰的傷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