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還掛在豆苗的葉尖上,林驚淵正蹲在田埂邊,用小鏟子給剛出土的玉米苗鬆根。忽然聽到村口傳來一陣喧嘩,抬頭望去,隻見鐵牛正拽著個陌生男人往倉庫走,那男人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工裝,雙手被反綁著,嘴裡還在不停掙紮咒罵。
“林姐,這小子鬼鬼祟祟在菜窖附近轉悠,被俺逮住了!”鐵牛嗓門洪亮,把男人推到林驚淵麵前,“身上搜出這個。”
他遞過來一張揉皺的紙條,上麵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安全區的布局,菜窖、倉庫、水井的位置都做了標記,旁邊還寫著“今夜三更”。林驚淵捏著紙條的手指微微收緊,抬頭看向那男人:“磐石堡的?”
男人梗著脖子不說話,眼裡卻閃過一絲慌亂。林清瑤聞訊趕來,從男人衣領裡翻出個小小的青銅哨子,哨身上刻著個“磐”字:“果然是趙坤的人。看來昨天的交易是幌子,他們是來踩點的。”
“搜他身!”林驚淵冷聲道。鐵牛立刻上前,從男人褲腰裡摸出個油紙包,打開一看,裡麵是幾塊硫磺和硝石——是做炸藥的材料。
男人臉色瞬間慘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饒命!是趙坤逼我的!他說隻要畫出你們的布防,就給我家人一口吃的!”
林驚淵盯著他,眼神銳利如刀:“他還讓你做什麼?”
“他……他讓我三更時分放火燒倉庫,引開人手,他們好趁機搶糧!”男人抖著嗓子,“我真的是被逼的,我女兒還在磐石堡當人質……”
林清瑤給男人鬆了綁,遞過塊窩頭:“先帶下去看住,彆讓他跑了。”轉身對林驚淵低聲道,“看來趙坤是想硬搶,我們得早做準備。”
林驚淵點頭,召集眾人在倉庫開會。男人們握著鋤頭鐮刀,女人們也拿起削尖的木棍,連孩子們都懂事地搬來石頭堵門。“今夜輪流守夜,分三班。”林驚淵指著地圖,“鐵牛帶一隊守東邊,李雪帶一隊守倉庫,我守瞭望塔。倉庫裡的糧食提前轉移到地窖,表麵留些空麻袋做幌子。”
晌午時分,天空突然陰了下來,遠處傳來悶雷。林驚淵站在菜窖門口,看著人們把一袋袋糧食往下搬,忽然注意到牆角的豌豆苗——昨夜剛澆過靈泉水,此刻竟頂著豆莢破土而出,嫩綠的卷須纏著竹架往上爬,透著股韌勁。
“這苗長得真快。”林清瑤走過來,手裡拿著剛配好的藥粉,“跟你一樣,看著文靜,實則硬氣。”
林驚淵笑了笑,彎腰掐了片葉子:“越是看著弱的,根紮得越深。”
夜幕降臨時,安全區的燈全滅了,隻有瞭望塔上亮著盞昏暗的油燈,像隻警惕的眼睛。林驚淵抱著弩箭坐在塔頂,看著遠處的路,風裡帶著雨腥味,越來越濃。
三更剛過,遠處果然傳來隱約的馬蹄聲。她吹滅油燈,舉起弩箭,對準路口。鐵牛在東邊牆後吹了聲口哨——是暗號,敵人來了。
趙坤帶著十幾個漢子,手裡拿著砍刀和火把,鬼鬼祟祟地摸到倉庫附近。“動手!”他低喝一聲,有人立刻點燃火把往倉庫扔去。
就在火把即將落地時,林驚淵扣動扳機,弩箭精準地射滅火把。同時,倉庫頂上突然潑下數桶冷水,把另幾個火把也澆滅了。
“有埋伏!”趙坤驚呼,轉身想跑,卻被從兩側衝出的鐵牛等人圍住。女人們敲響銅鑼,孩子們也跟著大喊,聲音在夜裡格外響亮,像是有千軍萬馬。
趙坤的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就被製服。林驚淵從瞭望塔上下來,看著被捆成一串的趙坤,踢了踢他腳下的硫磺包:“想搶糧食?”
趙坤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她:“你們憑什麼占著這麼好的地?憑什麼有靈泉水?這世道,有本事就該搶!”
“憑我們自己種,自己守。”林驚淵蹲下身,看著他,“你帶三百多人,不想著種地,隻想著搶,遲早有一天會坐吃山空。”
這時,之前被抓的那個男人跑過來,手裡拿著封信:“林姐,這是從他身上搜的!是磐石堡內部的信,說他們快斷糧了,有人想跟我們求救!”
林驚淵展開信紙,上麵歪歪扭扭寫著:“趙坤獨吞糧食,餓死多人,求安全區救救我們……”
雨終於下了起來,淅淅瀝瀝打在菜田上,剛出土的豌豆苗在雨中舒展葉片,仿佛在貪婪地吮吸著甘霖。林驚淵抬頭看向雨幕,忽然對趙坤道:“想活命,就帶我們去磐石堡。”
趙坤愣住了:“你要做什麼?”
“教他們種地。”林驚淵的聲音在雨聲裡格外清晰,“這世道,搶來的不如種出來的踏實。”
林清瑤走上前,遞給她一把油紙傘:“雨大了,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再出發。”
兩人並肩往回走,雨水打濕了林驚淵的褲腳,卻沒打濕她眼裡的光。菜田的方向,豌豆苗在雨裡輕輕搖晃,新抽的卷須牢牢抓住竹架,像是在說:隻要根紮得深,再大的風雨也不怕。
倉庫的燈光透過雨簾映出來,溫暖而明亮。守夜的人們圍坐在火堆旁,吃著熱乎的玉米粥,沒人再提剛才的驚險——對他們來說,擊退敵人不算什麼,能在雨後的土地上種出糧食,才是真正的底氣。
夜雨中,新埋下的種子在泥土裡悄悄發脹,等待著破土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