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公冶慶後,簷角銅鈴恰好被夜風撞響三聲。劉長安反手合上院門,木栓發出沉悶的"哢嗒"聲,將滿室珠光寶氣鎖在身後。
書房裡,筆記本電腦的藍光在宣紙硯台間顯得格格不入。他點開《十二怒漢》的片源文件,117分鐘的膠片時長在字幕軟件裡化作密密麻麻的時間軸。
"這不得十幾個小時…..."
他揉了揉睛明穴,從博古架取下一罐提神醒腦的薄荷膏,指尖蘸著在太陽穴畫了兩個清涼的圈。
院牆角的柴油發電機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震得窗欞咯咯作響。
幸好封山河臨走時布下的"屏蔽隔音陣"正在生效——月光下可見淡青色的靈力波紋沿著牆根流動,將聲浪儘數吞沒。
小院外枝頭鳥鳴聲隱約傳來,又在陣法邊緣戛然而止。
晨光爬上窗欞時,劉長安正伏在案頭淺眠。
光點將那些未乾的墨跡照得發亮——硯台邊散落著七八張草稿,上麵滿是朱筆批注。最上麵那張寫著「十二怒漢」的宣紙被鎮紙壓著,邊角還沾著半枚指紋形狀的咖啡漬。
劉長安正深陷混沌夢境,忽覺肩頭一沉。他費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朦朧中看見公冶慶含笑的麵容。
"莫怪我唐突登門。"公冶慶負手而立,晨光在他青衫上流轉,"我在院外候了半個時辰,偏生你這小院的隔音禁製太過精妙,連我的傳訊紙鶴都擋在了外麵。"
劉長安用指節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宿夜的疲憊在眼底凝結成霧。"昨夜熬的太晚…..."他嗓音沙啞,像砂紙摩擦,"商議之事…...你且自行處置便是。"
忽然想起什麼,他撐著案幾直起身:"權當賠禮……"目光掃過滿院珍玩,"相中何物,儘管取去。"
公冶慶眉峰微挑,袖中折扇"唰"地展開:"如此…...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晨風掠過院中鬆柏,兩人衣袖翻飛間,一件件奇珍異寶化作流光沒入空間鳴器。青石板上映著兩道交錯的身影,時而傳來器物相擊的清脆聲響。
送走公孫冶,劉長安看著電腦,還好自動保存了,重新檢查了一番,沒出現大問題,找了個鬨鐘定了個時間,便繼續補覺了。
下午一點,劉長安從床上醒來伸了個懶腰,將後半段的字幕上傳。
兩個小時的電影,翻譯加校對,花了十二個小時,劉長安心中盤算,可以試一下在學府建個社團,讓學生來自己翻譯。
夕陽的餘暉布滿學府。
夕陽的餘暉為學府的琉璃瓦鍍上一層鎏金,劉長安拖著笨重的推車穿過人群,在陰陽廣場中央停下。
他手忙腳亂地對照著泛黃的說明書,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投影幕的支架幾次險些傾倒,引得圍觀學子發出陣陣驚呼。待最後的幕布升起,暮色已悄然籠罩廣場。
劉長安直起酸痛的腰背,這才驚覺四周早已水泄不通。學府三十萬學子,此刻竟有近三萬人自發聚集。
沒有張貼告示,沒有敲鑼打鼓,人潮卻如磁石附鐵般湧來。
劉長安拍了拍話筒,“諸位同門,今夜我將展示一種名為"電影"的異域奇術。"他的聲音不大,卻在音響加持下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
廣場上的人群驟然安靜下來,數萬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劉長安,仿佛連呼吸都屏住了。微風拂過,卻吹不散那股凝滯的期待感。
劉長安微微一笑,從一旁拿出一個時鐘,朗聲道:“諸位同門,為了大家能夠理解點電影的內容,我做個簡短的介紹此物名為‘時計’,可精確度量光陰流逝,一刻、一分,乃至一瞬,皆逃不過它的記錄。”
“並且,秒針轉一圈為一分,一分轉一圈為一時,一時為六十分,一分為六十秒。”
人群中傳來低低的驚歎,有人踮起腳尖,試圖看清那閃爍的金屬光澤。更有甚者,掏出隨身攜帶的沙漏或日晷,對比之下,滿臉震撼。
接著,劉長安又拿起一副副特製的琉璃鏡片,鏡框以精鋼打造,鏡片薄如蟬翼,在夕陽下泛著微光。
“觀影之時,如果有短視之症,可以用此物彌補不足。”他親自示範,將眼鏡架在鼻梁上,頓時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幾個膽大的學子接過眼鏡,翻來覆去地端詳,有人甚至對著陽光眯眼窺探,仿佛想從中看穿什麼玄機。
“請諸位靜心觀看,此物無害。"劉長安朗聲道,隨即啟動了《十二怒漢》的播放程序。
光幕上先是閃過幾行陌生的文字,接著畫麵一轉,出現了一座西式法庭。當十二位西裝革履的白種人陪審員陸續登場時,廣場上立刻騷動起來。
"這些人的鼻子怎麼如此之高?莫不是西方蠻夷。"
"衣著如此緊束,實在有傷風化!"
議論聲此起彼伏,學府和西方教廷本就敵對,幾十年前的戰爭所帶來的傷痛至今也沒有愈合,所以不少人對其都有偏見和敵視。
嘈雜的議論聲中,劉長安看到不少修士已經皺起眉頭,有人甚至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不過這些他早有預料,朗聲說道:"諸位稍安勿躁,外表不過是皮囊,重要的是其中蘊含的道理。請耐心觀看,若一刻鐘後仍覺無趣,劉某絕不阻攔。"
幾位師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位白發老者揮了揮手:"都坐下,既來之則安之。"
電影繼續播放,十二位陪審員進入會議室開始討論案件。
起初,修士們還在竊竊私語,對演員的外貌評頭論足,但隨著劇情深入,尤其是當8號陪審員提出第一個質疑時,廣場上的嘈雜聲漸漸變小了。
"有罪!有罪!當然有罪!"...十一個聲音接連響起,最後鏡頭定格在亨利·方達飾演的八號陪審員沉靜的麵容上:"我不確定。"
廣場上頓時爆發出一陣騷動。
"這人怎麼回事?其他人都認定了,他還要特立獨行?"一個穿著藍色道袍的體修弟子嗤笑道。
"修道之路最忌從眾,此人倒有幾分膽識。"他身旁的師姐卻若有所思。
劉長安聽到身後兩位長老的爭論: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當年祖師創立我派時,不也是力排眾議?"
"可證據確鑿,他這般固執,不過是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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