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也就是晚上七點,徐誌穹等十一名新人,穿著整齊的殺道學子長袍,來到了掌燈衙門。
掌燈衙門就在皇城司正堂旁邊,皇城司和皇宮就隔著一條街,屬於京城裡最繁華的地帶。
眼下皇城司正堂大門關了,武威營營地也關了,青衣閣朱樓也關了,掌燈衙門大門敞開,燈火通明,正是忙碌的時候。
一名穿白衣的提燈郎走到新人麵前,喝道:“站齊了,點卯!”
掌燈衙門的所有官員,無論大小,甚至包括武栩在內,都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做提燈郎。
提燈郎分四等,一等叫紅燈郎,二等叫綠燈郎,三等叫青燈郎,四等是白燈郎。
眼前這個穿白衣的,是提燈郎裡級彆最低的。
級彆低,也是官,白燈郎是正九品官。
徐誌穹雖然是新人,但他也是掌燈衙門的白燈郎,所以現在他已經有了正九品的官身。
白燈郎拿出名冊開始點名,第一個是徐誌穹,第二個是楚禾。
第三個人叫吳春楊,這個人來曆不一般,他的父親是碌州知府,正四品官,在掌燈衙門的新人裡,吳春楊的出身最為顯赫。
出身雖說顯赫,但吳春楊的父親不是京官。
吳春楊也是剛來京城,雖說他是殺道九品,但他不是武徹書院的學生,他父親在碌州為他請的武師,把他培養成了九品中段。
通過選士,吳春楊和這批新人一起進了掌燈衙門。
既然不是書院的學生,為什麼能參加皇家書院的選士?
徐誌穹不知道,也不想問,他隻知道外官要比京官有錢的多,尤其像知府這樣的一方大員。
這股一方大員的氣質在吳春楊身上體現的非常明顯。
按照點卯的順序,眾人站成一排,跟著白燈郎進了掌燈衙門。
掌燈衙門很大,前院、正院、後院、東西跨院……加起來一共有十二座院子。
楚禾興奮對徐誌穹道:“這還是我第一次進衙門。”
徐誌穹笑道:“誰不是第一次!”
平民百姓,若不是攤上了官司,沒有人進過衙門。
楚禾看著周圍一切都新鮮,還想和徐誌穹多說兩句,卻被吳春楊在背後推了一把。
“走快些,磨蹭什麼?”
楚禾一皺眉,回頭看著吳春楊。
吳春楊目露凶光;“你看甚?”
吳春楊自小在碌州長大,雖說不是知府的長子,可自從他父親當上碌州知府,除了父母和兄長,整個碌州沒有人敢直視他。
楚禾攥了攥拳頭,徐誌穹拉住了楚禾,衝他眨了眨眼睛。
第一天上班,犯不上惹事。
走到西院庫房,白燈郎抬手一指說道:“王燈郎和史燈郎在裡邊等你們,進去領衣服、佩刀、燈籠、被子。”
說完,白燈郎走了。
這裡距離庫房隻有不到二十米,都把他們帶進院子了,為什麼不把他們帶到門口?
腳懶?不想多走這幾步?
徐誌穹偷眼看了看白燈郎,那白燈郎也微微回頭看了看他。
他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白燈郎走遠了,但這絲笑容,觸動了徐誌穹的一些回憶。
老員工欺負新員工。
老學長欺負新學生。
前世這種事情見過不少。
對付這類人,徐誌穹有兩個原則,一是彆高估了他們的智商,二是彆低估了他們的惡毒。
思索之間,又聽吳春楊在身後催促:“你們聾了怎地?讓你們走快些!”
楚禾大怒,剛要回頭,不想徐誌穹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楚禾被徐誌穹撞了一下,腳下不穩,也被絆倒在地,還不慎踩了吳春楊一腳。
“你瞎麼?”吳春楊看著鞋上的泥印,咬牙切齒道,“若不是在衙門,我非讓你舔乾淨不可。”
楚禾正要起身,卻被徐誌穹緊緊拉住。
吳春楊繞過楚禾,自己先推門進了庫房,忽覺腳下一絆,一頭搶在了地上。
這下摔得狠,臉摔破了,手也傷了。
庫房裡傳來一陣笑聲,白燈郎王世潔看著趴在地上的少年,問道:“你就是徐誌穹?”
吳春楊摔懵了,半天沒說出話。
王世潔上前拍了拍吳春楊的臉,笑道:“不是說你有大天賦麼?還說什麼怒火助虎威?我看這天賦也不怎麼樣!
且不說什麼天賦,規矩懂嗎?進屋先叩門,你懂嗎?”
說話間,王世潔一直在拍吳春楊的臉,吳春楊一把打開了王世潔的手。
王世潔朝著吳春楊的臉上啐了口唾沫:“還他麼挺狂!”說完又對著胸口補了一腳。
吳春楊剛要開口,又被這一腳跟悶了回去,趴在地上不停咳嗽。
王世潔指著吳春楊,對眾人道:“今天你們進了掌燈衙門,以後就得學會衙門的規矩,雖說都是白燈郎,但我和你們輩分不一樣,我當差的時候,你們特麼還不會站著撒尿呢!
從今往後,你們要記住一件事,我說的話,和你們老子說的話一樣,我吩咐的事,你們老老實實給我照辦!我不管你們什麼出身,是虎給我趴著,是龍給我盤著,規矩都給我學明白了,誰他麼敢在我麵前呲牙,徐誌穹就是下場!”
吳春楊顫抖著聲音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