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矗立在街上,舉著青燈,一動不動。
童青秋跌跌撞撞跑過去,摸了摸徐誌穹的鼻息。
沒有鼻息。
“兄弟,兄弟呀!”童青秋哭了出來,“兄弟,你躺下,你躺著彆動,哥哥喂你吃藥,兄弟呀!”
童青秋扶著徐誌穹躺在地上,把背囊裡的藥粉全都掏了出來:“絕續散呢?這,這呢,吃一口,兄弟,吃一口就沒事了!”
絕續散灌進嘴裡,徐誌穹毫無反應。
“還有,還有彆的藥,兄弟,哥哥這還有……”
韓宸跑了過來,拿出銀針,刺過幾個穴位,眼淚下來了。
“沒,沒了……”
“什麼沒了!”童青秋哭道,“你不是神醫嗎?你讓他上來一口氣,上來一口氣就有救!”
兩人還在奮力施治,李沙白在遠處歎了口氣。
何芳低聲道:“真的沒救了?”
李沙白搖了搖頭:“可惜了這少年英雄!”
何芳低下頭,含著淚道:“怪我們來晚了,隻怪我們來晚了。”
陶花媛趴在街邊偷偷的看著,眼淚一雙一行往下掉。
“賊小子,師尊,你想想辦法……”
陰陽司,太卜點亮了一盞青燈,低聲道:“回來吧,徒兒,都過去了,把他忘了吧。”
“賊小子,師尊,那賊小子,師尊……”
太卜怒道:“你叫他,便叫他,不要連上我!”
林倩娘趴在房頂,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音。
太子摸了摸玉牌,示意她趕緊離開。
“官人!”藏在暗處的夏琥,流著眼淚要衝過去,被身後一名老者攔住了。
“妮子,不可走漏身份!”
夏琥一驚,回頭看著老者,問道:“你是何人?”
老者低聲道:“我是你恩人。”
“什麼恩人?”
“救你官人的恩人。”
“他在哪?”
老者笑道:“他逃了。”
“逃了?”夏琥費解,“他不還在那麼?”
老者仰望著天空:“他不在那,他去了彆的地方。”
天空傳來了兩個人的聲音,夏琥聽不到,但老者能聽得到。
一人道:“這本就是我的血脈。”
另一人回應道:“狸貓,彆胡亂認親戚,這是我的人!”
“你的人為何有我道天賦?”
“天賦這種事,誰能說的清楚……”
“猢猻,你想和稀泥麼?”
……
皇宮裡一片大亂,陳順才叫來太醫為昭興帝治傷,從午後一直忙活到深夜,昭興帝終於醒了。
恢複意識後,昭興帝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修為沒了。
不光饕餮道的修為沒了,霸道的修為也沒了,原本看起來像四十多歲的中年,轉眼變成了六十多歲的老者。
他揪住陳順才的頭發,咬牙切齒道:“把皇後給我叫來!”
陳順才顫巍巍道:“皇後今日不能出門。”
“那就把隋智叫來!”
“隋侍郎今天主持教務……”
“快些叫他來!”
……
蒼龍殿比皇宮還亂,粱世祿筋骨儘斷,幾乎成了廢人。
梁功平氣機耗儘,頭腦還算清楚,他還得和梁季雄一起商議,如何處置爛攤子。
梁季雄思量許久道:“梁玉明已死,此事當以實情告知天下。”
“不可,不可!”梁功平連連搖頭,“如將實情托出,大宣社稷危矣。”
“京城皆知懷王世子養蠱,皆知懷王世子招來邪星,皆知他被提燈郎誅殺在蒼龍殿外,你且說,這事如何隱瞞?”
梁功平沉思良久道:“其一,先定那提燈郎謀害宗室,行凶犯上之罪,世子死於他手,罪名坐實,其二,再定那提燈郎欺君罔上之罪,他曾有過供詞,而後又在鬨市當堂翻供,這罪名也是坐實了的。”
梁季雄拿出了徐誌穹的證詞,交給了梁功平:“你且看一看。”
梁功平打開證詞一看,上麵隻寫了六個字:你娘生意可好?
梁功平撕了證詞,怒道:“此真妖人!另寫一份供詞,仿造個手印就是,反正徐誌穹已死,這事情也不會有人追究了。”
梁季雄搖頭道:“聖慈長老,今日我等已經觸犯真神,聖德長老落得如此下場,卻還要行此傷天害理之事?”
“怎地?你說我傷天害理?你難道是什麼良善之人?這種事情你沒做過麼?”梁功平怒道,“我們三人今日拚上一條性命,為的是什麼?為的是一己私利麼?為的難道不是咱們大宣社稷?這份肝膽,蒼天可鑒!”
話音未落,一聲炸雷響起,蒼龍殿連連震顫。
梁功平雙手抱頭,趴在了地上。
梁季雄趕緊到殿外查看,隻見蒼龍大殿的屋頂,被炸雷劈掉了一個角。
梁季雄跪地祈禱片刻,重回大殿之中,梁功平還趴在地上沒敢動。
“聖慈長老,”梁季雄蹲在梁功平身旁道,“真神當真動怒了。”
梁功平道:“大體,要識大體,咱們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社稷大局。”
梁季雄道:“低聲些。”
梁功平壓低聲音道:“這未必是真神動怒,或許是陰陽術法,應該是太卜那廝……”
“再低聲些。”
梁功平再壓低聲音:“我懷疑這是太卜……”
蒼龍殿又一陣震動,大殿上空傳來一個聲音:“你們這般孽障!”
梁季雄認出了這聲音,趕緊跪地磕頭:“拜見星君。”
“你三人和顯弘一並來見我。”
星君,是對星官的尊稱。
顯弘,是昭興帝的名字。
這個聲音來自蒼龍真神之下,亢金龍星宿所屬頓頑星君,蒼龍殿第三代長老之一,陽間在世一百一十六載,修煉成為二品星官。
梁季雄當蒼龍衛時,曾聽過一次頓頑和折威兩位星君的聲音,那場回憶曆曆在目。
頓頑星君掌管審訊,折威星君掌管刑罰,那一日,蒼龍三位長老因重大過失全被除名,一位長老被交給折威星君處置,當夜便被處死。
兩人不敢耽擱,趕緊去皇宮請昭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