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文道:“怒夫社今已更名為龍怒社,在京城各處講學。”
“很好!”昭興帝點點頭,“讓龍怒社將真相講個明白!”
……
亥時,徐誌穹和孟世貞、王振南等人在城北巡夜,路過乞兒寨,發現破敗的花子房中燈火通明。
奇怪了,連叫花子都不願意來的地方怎麼這麼熱鬨?
走進寨子裡一看,坐在花子房裡的不是叫花子,是一群儒生,他們正在聽孫繼登講學。
孫繼登是周開榮的弟子,也是吏部官員,大半夜的跑到乞兒寨作甚?
但見孫繼登站在眾人中央,瞋目切齒,滿臉怒容,細數炎煥的累累罪行:
“炎煥本是南疆荒蠻之地一小吏,因善於阿諛諂媚,為鬱顯蠻王重用,坐上了大宗伯之位,
蠻王不以為恥,卻將此人送到我大宣丟人現眼,陛下寬仁,未嫌其粗野愚昧,對其多有照顧,未曾想此賊狼心狗肺,勾結懷王世子養蠱,勾結懷王謀逆,勾結蠱門邪星殘害我大宣蒼生,勾結混沌邪道,害我蒼龍長老,此賊不殺,陛下威嚴何在?我大宣威嚴何在?我等乃天子門生,豈能容此賊於我大宣猖狂!”
儒生們紛紛響應:
“但有我一條命在,絕不容此賊來大宣作惡!”
“若是被我碰見此賊,定將其碎屍萬段!”
“今當殺進朱雀宮去,為大長老報仇!”
“勢必殺儘朱雀修者,揚我大宣之威!”
真是佩服孫繼登這張臉皮,把梁功平的死算在炎煥身上也就罷了,連梁玉明養蠱和懷王謀逆的賬也能算在炎煥身上?
公然顛倒黑白你特麼也不臉紅?
如此栽贓炎煥的目的是什麼?
孟世貞道:“這是龍怒社,咱們還是繞著走好些。”
徐誌穹笑道:“孟大哥,你這是說笑話呢?京城隻要入了夜,還有提燈郎繞道走的道理?”
王振南道:“這些儒生確實不好招惹,他們號稱奉天子之命,揚蒼龍真神之威,以儒道之怒,誅天下奸佞之賊,
孫繼登是北垣一地的社師,他的老師周開榮是整個城北的社主,這些人據說都是梁大官家親自任命的,還說梁大官家給了他們便宜行事之權。”
徐誌穹逡了逡眼睛:“什麼叫便宜行事之權?”
孟世貞道:“就是殺人都不用償命。”
徐誌穹皺眉道:“我且去內閣問一聲,到底有沒有詔書讓這群儒生隨便殺人?就算梁大官家瘋了,我就不信內閣也跟著瘋了!”
次日天明,徐誌穹找到了禦史張竹陽。
張竹陽是個壞人,卻是個能做事的壞人,彆看官階不高,他在內閣的人脈很廣。
隻用了一天時間,張竹陽便查明了消息:“內閣沒有擬過關於龍怒社的詔書,就是皇帝有旨意,內閣也肯定要封還,閣臣們都沒瘋,下了這樣的詔書等於沒了王法。”
在大宣,皇帝下達詔書的流程如下,皇帝給出旨意,經司禮監送往內閣票擬,就是起草詔書,詔書起草完成之後,交給司禮監,司禮監進呈皇帝批紅,然後再發到內閣確認,然後再由內閣發出正式詔書。
如果內閣不肯票擬,直接將聖旨退回去,叫執奏封還。
徐誌穹在前世也曾在史書中看過類似的製度,但在大宣,這一製度執行的非常嚴格,除非遇到緊急狀況,否則皇帝沒有可能繞過內閣下達詔書。
這就證明,並沒有詔書宣布成立龍怒社,更沒有詔書授予他們隨便殺人的權力,但這是不是意味著關於龍怒閣的傳聞都是謠言?
當然不是。
張竹陽給徐誌穹倒了一杯酒:“徐燈郎,我知道你是個有膽色的人,連懷王世子都被你給砍了,但龍怒社你絕不能招惹,其中原因,我無法細說,念在一場交情,我隻提醒一句,下次見了龍怒社,你最好繞著走!”
……
五日後,炎煥還是沒回,但鬱顯國派來了使者。
使者名叫墨遲,來到朱雀宮後,公孫文直接找上門去,質問炎煥下落。
墨遲沒有接見公孫文,他讓部下轉告公孫文:“我隻見宣國皇帝。”
公孫文十分不滿,但昭興帝還是在大慶殿接待了使者。
首先,回來的人不是炎煥,這樣的結果是昭興帝樂於看見的。
其次,雖然很看不起鬱顯皇,但昭興帝不會差了禮數。
大慶殿裡,群臣麵前,昭興帝先問了鬱顯皇的狀況,墨遲表示鬱顯皇很好,身體好,精神好,心情也很好。
昭興帝又問鬱顯國的狀況,墨遲表示很好,臣子恪儘職守,子民安居樂業,情勢一片大好。
昭興帝又問今年的收成,墨遲表示很好,今年全境豐收,好的不能再好。
昭興帝兜圈子,墨遲陪他兜圈子,兜到無話可說,昭興帝有些不滿。
他看著墨遲,默默不語,等著墨遲說正題。
墨遲也不說話,他覺得這裡不是說正題的地方。
昭興帝明白了墨遲的意思,把他叫到了秘閣之中。
到了秘閣,墨遲不再兜圈子了,直接開始說正事。
正事一共有三件,墨遲說的簡單明了:
“其一,大宗伯炎煥另有重任,今後由我接替大宗伯之位,掌管宣國境內所有朱雀修者。”
昭興帝連連點頭,炎煥走了,不再回來,對於這一結果,他非常滿意。
“其二,宣國聖慈長老之事,與炎煥無半點乾係,與我鬱顯無半點乾係!”
昭興帝的臉沉了下來,這句話讓他極度不滿。
好猖狂的使者,好猖狂的鬱顯皇,你可知這句話的後果?
接下來的話,卻讓昭興帝更加惱火。
“其三,宣國栽種血樹之事,鬱顯願為宣國隱瞞,然宣國要為鬱顯送去兩萬長矛,一萬鎧甲,二十萬箭鏃,以為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