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穹叫來了碌州府衙的主簿,拿來了府倉的賬冊。
“這賬冊上寫著,碌州各倉就剩了一萬一千多石糧食,當真麼?”
吳靜春捂著嘴道:“當真!”
徐誌穹又道:“秋收之後,碌州各倉陳糧、新糧加起來有九萬多石,剩下八萬多石哪去了?”
“我都送往湧州了,有賬冊為證!”
“湧州收了你的糧食,可曾留下憑票?”
收了糧食得簽收據,這是最起碼的規矩。
吳靜春道:“湧州戰事緊,本府親自將糧食交付給湧州州府,未曾索要憑票,但糧食是本府親自押運的,碌州的同僚可以作證!”
徐誌穹看著碌州的官員:“你們願作證麼?”
官員們麵麵相覷,吳靜春喝道:“碌州隻出了範國棟一個敗類,本府光明磊落,爾等清正廉潔,有什麼好怕!”
官員們紛紛點頭道:“糧食是知府大人親自押運的,我們願意作證!”
“好,吳知府,他們給你作證!”徐誌穹拿出一疊憑票道,“我且問你,這些憑票你認得麼?”
這些憑票署著碌州境內各大糧商的名字。
吳靜春十分沉著,問道:“這些憑票從何而來?”
徐誌穹道:“從主簿那搜來的。”
這些憑票不在吳靜春的府邸上,這就給了吳靜春狡辯的機會。吳靜春看了看憑票,搖頭道:“本府沒見過這些憑票,你且問問範國棟,看他是否知情!”
反正範國棟就一條命,把事情全都推給他是最好的選擇。
範國棟還在院子裡受刑,每一刀下去都是一聲哀嚎。
徐誌穹笑道:“你自己去問問他,這罪他認還是不認?”
“這狗賊當然不認,且待本府將他遞解京城,交由刑部審問,定能查的水落石出!”
吳靜春的想法是能賴一會是一會,今天先想辦法把性命保住。
“還想去京城?還想去刑部?你以為刑部能護得住你?”
吳靜春挺直腰身道:“本府不需要誰來袒護,沒有真憑實據,你休要栽贓本府!”
徐誌穹拿著憑票道:“吳知府,會算數麼?把這些憑票加在一起,正好有八萬多石,
秋收之後,你州倉裡一共有糧九萬多石,賣給糧商八萬多石,如今還剩下一萬多石,送到湧州的糧食從何而來?還說是你親自送去的,分明是伱編出來的!”
吳靜春搖頭道:“這些憑票,本府沒有見過,這些商人從哪買的糧食,本府一概不知,碌州八萬餘石官糧全都送往湧州,本府敢以性命擔保!”
“你這條賤命值幾個錢!”徐誌穹神色猙獰,“湧州將士斷糧一個月,連口糠皮都吃不上,你且問問他們,何時收到過你一粒糧食?”
吳靜春冷笑道:“叛軍之言,何足……”
徐誌穹一刀割斷了吳靜春的腿筋,吳靜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說了,再叫一句叛軍,我多剮你一百刀!”徐誌穹一揮手,“把糧商帶上來!”
碌州境內,買過官糧的糧商有十幾個,徐誌穹抓來了其中五人,剩下的,喬順剛已派提燈郎前去抓捕。
五名糧商看到院子裡被活剮的範國棟,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吳靜春,當即明白了情勢,紛紛跪地,連哭帶喊:“我們都是按市價從吳知府手上買的糧食,我們可一點便宜都沒占!”
吳靜春哀嚎道:“你們是什麼人?是徐誌穹雇來的麼?為何栽贓本府?”
州府主簿跪在地上道:“燈郎爺,我就是個做賬的,賣糧的事情都是知府辦的,可與我無關呐!”
徐誌穹蹲在地上,摸了摸主簿的腦袋,看著吳靜春道:“這也是我雇來的麼?”
“栽贓,你們栽贓我……”
徐誌穹看著碌州一眾官員,笑道:“你們還有誰是我雇來的?”
州府官員紛紛撇清乾係:
“千戶大人,我們隻知道吳知府親自把糧食運走,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
“千戶大人,我們不知道吳知府把糧食送哪去了,我們也不能跟著去看呀!”
“千戶大人,我們沒去過湧州,不知道湧州收沒收到過糧食!”
梁季雄看著一眾官員,心下連連慨歎。
本以為碌州官場如同鐵板一塊,滴水不進。
現在看來,真到見血的時候,也不過是一盤散沙!
誌穹手狠。
但對付這夥奸賊,不狠不行!
徐誌穹看著吳靜春道:“吳知府,這回你還怎說?”
吳靜春還是那句話:“栽贓,都是栽贓……”
徐誌穹笑道:“見了棺材你都不落淚,你賣糧賺了多少銀子,心裡總該有數吧?要不咱們去你府上看看,看看我知不知道你藏銀子的地方?”
吳靜春不說話了。
銀子的事情他解釋不清楚。
不隻是賣糧的銀子解釋不清楚,很多銀子他都解釋不清楚。
徐誌穹起身,厲聲喝道:“侵吞官糧,謊稱支援湧州,借國難中飽私囊,你知罪?”
吳靜春不作聲。
徐誌穹又喝道:“車騎將軍,率八千將士抵擋十萬圖奴,矢儘糧絕,猶自殊死鏖戰,汝屢上奏疏,誣車騎將軍倒戈,誣湧州將士投敵,顛倒黑白,陷害忠良,你知罪?”
眾人聞言,連聲驚呼。
聽審的百姓低聲議論:
“湧州還在打仗?”
“車騎將軍沒倒戈麼?”
“這狗官把糧食都賣了,湧州那群當兵的都沒飯吃了,他們還能打?”
梁季雄起身道:“誌穹,湧州尚未失守?”
徐誌穹道:“鐵狼關,雙熊關,羊角關均未失守,將士舍命守土,卻被吳靜春這狗賊說成倒戈投敵!”
梁季雄攥緊拳頭,指著吳靜春道:“剮了,也剮三千刀!”
牛玉賢操控者燈籠,正在範國棟身上下刀子。
他看了看徐誌穹,臉色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