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夫教是儒門變種,這點徐誌穹倒是有些感觸。
“兄長,小弟覺得怒夫教裡的怒和威,與循禮之技有些相似。”
薛運連連點頭道:“兄弟,你看見了要害,所謂儒門基石,第一項便是循禮,循禮的目的是什麼?
尊者尊,卑者卑,尊者施怒於卑者,便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卑者稍有反抗,就等於違背了禮數,這就讓位卑者沒有反抗之理。”
徐誌穹明白薛運的意思,循禮之技,給怒夫教的怒威之說創造了天然的合理性。
薛運又道:“至於忠與孝之論,是將尊卑順從化為世俗道德,不從位尊者之意,便視為不忠不孝,讓位卑者沒有反抗之念,
最終再加一個仁義之論,位尊者滿口仁義,但所謂仁義從不約束位尊者,所有的約束都位卑者身上,在所謂仁義的約束之下,位卑者身弱,心弱,無反抗之力。”
這番話,徐誌穹聽得明白,和他長久以來對怒夫教和儒門的種種認知也非常吻合。
但有一件事還需要查證,薛運既然把儒門交給了徐誌穹,徐誌穹得知道儒門基石的來源。
“禮忠孝仁之論,是出自儒星,還是梁振軒做出的篡改?”
薛運道:“儒門自建立初始,便以禮為基石,這是他的道門要義,倒也不是梁振軒篡改的,
儒門修者向來依附於君王,奴才當久了,卻把自己當成了主子,為君王研習駕馭之術是其本質,這與宦門並無太大差彆,你接手儒門之後,卻要把這積弊端正過來,
儒星和梁振軒的關係倒能想得清楚,可至於梁振軒如何篡奪了蒼龍之位,這件事,我就想不明白了。”
薛運想不明白?
這還用想麼?
這事情不是薛運親曆的麼?
“大宣與大乾交接之際,諸神曾對凡間出手,我曾聽聞此舉觸怒了兄長,引發了神戰,蒼龍真神難道不是在神戰之中手受傷的麼?”
薛運搖頭道:“在世諸神之中,除了混沌,蒼龍見聞最為廣博,閱曆最為豐富,在神戰之中,他幾乎全身而退,未受傷損。”
未受傷損的蒼龍真神,怎麼可能被梁振軒篡奪了神位?
薛運也有同樣的疑慮:“這件事,得找蒼龍查個明白,他在大乾舊土之下,你且尋個時機,去見見他。”
“我去見他?”對於真神相關的事情,徐誌穹很是慎重。
“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薛運慨歎一聲,“這次滅了怒祖,我耗損頗為嚴重,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這倒也不打緊,休養之前,我也能去見他一麵,可若是真見了麵,又怕言語不睦,引來衝突。”
能有什麼衝突?
“蒼龍真神處境惡劣,兄長也不至於對他下重手吧?”
薛運沉默片刻,搖搖頭道:“難說,熟悉我的人,常稱呼我為半瘋,這你應該聽過吧?”
徐誌穹搖頭道:“沒聽過,誰敢當我麵說這種話?以此戲謔之言調侃我兄長,這我絕對不能饒他!”
薛運嘴角上翹,露出些許笑容:“這不是戲謔,也不是汙蔑,我就是個半瘋,發瘋時做過的事情,事後連我自己都想不清楚緣由。”
聽到這話,徐誌穹生出一陣寒意,眼前這位隨和的兄長,可能在很多時候不那麼隨和。
薛運喃喃自語道:“許是修成真神,也就不瘋了。”
修成真神?
眼下就是好機會。
“兄長,蒼龍真神的神位還空著。”
“你是想讓我篡取蒼龍的神位?”薛運笑了一聲,“兄弟,你看輕我了。”
徐誌穹趕忙道:“小弟隨口一說,兄長莫要掛懷。”
薛運笑道:“怒祖也好,梁振軒也罷,像他們這類人,這一生都看不出道法的根本,想修成真神,自然要靠篡奪彆人的神位,
神位是用神性堆積出來的,對我不是什麼難事,以你之天資,終究也能悟出其中的法門,
但你卻要明白,一旦獲取神位,神性將貫穿意念,所剩的人性將寥寥無幾,
神情貫穿意念,這倒未必是件壞事,但我性情如此,縱使做個半瘋,也不想丟了人性,到你抉擇之時,你且好生思量,
我休養這段日子,緝拿被罪主蠱惑之人的重任就要交付給你了,隋智吞吃了饕餮一魂,難說還會不會繼續吞吃饕餮的殘軀,
梁玉申的修為怪異,我一直未能倒出空閒留意於他,你須多加小心,
袁成鋒是你老對手,你應該知道如何處置,若是遇到緊要之事,且向我禱祝,縱使在沉睡之中,我也能給出些回應,
此外,再交代一件緊要之事給你,修為越高,越是躲不過罪主的眼睛,若是有一天你聽到了他的聲音,千萬記得,他說的話,一個字都彆信,
他的承諾,有時候確實能兌現,但這背後的價碼,沒人能擔負得起,
為兄該說的都說完了,你還有什麼事情要說?”
欠了債,得還,答應的事情,得辦。
徐誌穹沒忘了妹伶的事情。
“兄長,這些日子,小弟遇到了不少風波,淩寒前輩給了不少幫襯,個中詳情我都跟你說過,她想見你一麵,卻不知兄長心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