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見樞密院都承旨周秉義、中書舍人劉玠,走在禮部尚書魏荃兩側,幾人偶爾低聲耳語,緩步而行。
謝晏、沈不虞默契對視一眼。
不知昨夜那個貓小子具體調換了什麼,但他可以肯定,那封須禦前拆封的西北實封密函,必與今日朝會有關。
他隻能見機行事。
後殿內,兩班文武官員分東、西肅立,其餘三班亦以品秩為序,立於殿外,皆向“政在養民”橫楣之下、禦座之上的年輕官家行禮。
謝晏手持象牙笏板,立於文官班首,卻並未急於上奏。
“臣,有本上奏。”
樞密院都承旨周秉義果然率先出列。
他手捧公文,揚聲稟奏:“啟稟陛下,野狼穀之敗,非天不佑夏,乃人謀不臧。固有張忠空國遠攻之失,更有楚行舟守城不援之過。”
“此事不是已經議過了嗎?”嫋嫋沉香青煙之後,傳來趙祁的聲音,“圖陣推演結果,即便楚行舟傾巢而出,也難救朕的十萬夏軍。”
周秉義忙解釋道:
“陛下,臣今日並非要推翻謝相的推演結論,而是有新證據,證明北狄故伎重施,以封爵拉攏北境守將,臣恐叛將率兵投狄之禍,再度重演。”
“啟稟陛下,”禮部尚書魏荃也站了出來,拱手道,“臣亦收到消息,說北狄正往西北調兵,要從川陝打開缺口南下。”
此話一出,文武大臣議論聲起。
“啊?北狄又要南下?”
“這可怎生是好?”
“北軍、東軍不能調......”
“肅靜!”站在趙祁身邊的中官都知李內侍出聲製止。
南下!南下!
趙祁最不願意聽到這兩個字,臨安府的龍椅都沒坐熱,他可不願再度東躲西藏。
掃了一眼立在殿中的紫袍、緋袍兩班大臣,他點名道:
“扶光,你怎麼看?”
謝晏,字扶光。
他上前一步,出列拱手道:
“機宜司得報,北狄左丞相完顏雋已從留都汴梁回朝,他向天譽帝主張將河南地部分歸還大夏。完顏雋歸朝即封陳王,足見天譽帝對之信任。”
他既沒反駁魏荃的話,也沒說出他的結論,但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七年前,謝晏遠赴北軍之時,便身負皇命,重新組建邊境機宜司。
他在北軍錘煉五年之久,不僅讓李將軍的精銳部隊脫胎換骨,更是將機宜司觸角伸入北狄腹地。
後院的幾位婢妾,也是機宜司招募的特殊密諜,她們將來會以“謝相小妾”的身份,被“贈送”給北狄各路權貴。
楚行舟的西軍、李飛的北軍,韓林的東軍,互為犄角,以北軍為首北伐,收複失地指日可待。
隻是現今,還需蟄伏。
大臣們聽謝晏陳述,心中緊張消弭大半。
早聽說北狄天譽帝崇尚夏文化,是個讀書人,現在連左丞相也傾向與大夏和平共處,大夏雖偏安一隅,可畢竟能過上太平日子,誰不盼望?
哪知周秉義將手中密函高舉過頭,頻頻冷笑:“謝相畢竟年輕,還是太天真!恐中了敵人的李代桃僵之計。
陛下可知,臣手拿之物是什麼?”
一時間,大殿上所有人,包括趙祁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