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簡的臉色變化,正好落入趙世策眼中。
趙府尹順著楚行簡目光方向轉頭看去,頓時臉上笑成了老菊花:“喲,是謝相!這麼巧?你也來了?”
“趙府尹,這話該是我問你才對。”
謝晏聲音沒什麼溫度,絲毫不掩飾滿臉不待見,“夫人回門,我下朝順路接她回府有什麼問題。你呢?趙府尹?你怎會出現在我嶽丈府中?
我若不來,豈不是任憑你們欺負我的人?”
謝晏話音剛落,本想低頭裝死的楚行簡,趕緊硬著頭皮賠笑解釋:
“都是一家人,謝相言重了。南溪回來拿嫁妝,我們樁樁件件都已核對清晰,哪裡談得上‘欺負’她?況且,趙府尹隻是就事論事,並未針對任何人。”
“是啊是啊,謝相誤會了,雖說大伯不在府中,我們可不敢怠慢南溪。”
盧氏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都說謝相殺人不眨眼,她有些怕這位侄女婿。
謝晏也沒拿正眼看他們,隻管低頭向詫異回身的楚南溪緩聲道,聲音不大不小,每個字都飄進在場人的耳裡:
“今日早朝,嶽丈大人被人設計陷害,幸得官家英明,已下令將兩位當事人繩之以法。
其實他們不知,就算嶽丈大人離開平西軍,官家也不會再派楚家人去接替他,而是會將精銳拆散,分派到北線各路軍中。
重新組建的平西軍,亦會交給官家信任之人執掌,比如......”他轉臉看了身邊的沈不虞一眼道,
“比如,清河大長公主府的沈老駙馬。”
沈不虞雙手背身後,正在饒有興趣的看戲,忽聽謝晏點到他七十歲的老祖父,不由得挺直腰背、一臉驕傲的配合他。
要不是場麵嚴肅,楚南溪差點控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她隻好抿著嘴、不停眨巴眼睛,緩解心中想笑的衝動:昨晚的行動成功了!被拆開的密函沒有暴露,爹爹保住了。
一息之間,楚南溪的內心狂喜,竟如潮水般衝擊著謝晏的心。
謝晏愕然,緊緊盯著眼前這張朝思夜想的臉:
她雖一直在眨眼,但臉上並無異常表情,難道,狂喜才是她內心的真實感受?可我怎會感知她的情緒......
楚南溪並沒關注謝晏的異樣,但一旁的趙世策卻如芒在背。
沈老駙馬在成為駙馬都尉之前,就是位年輕將領,武將尚公主,這是大夏朝多年慣例。
九年前,沈老駙馬重新披掛上陣,護著官家一次次躲過北狄追兵。
宮中兵變,老駙馬同樣帶著幾十護衛衝在前麵入宮勤王,路上正好撞見、卷了金銀細軟準備出逃的趙府尹。
好在沈老駙馬見朝局未穩,並未宣揚,讓以勤王為傲的趙府尹保住了顏麵。
謝晏幾句話,便讓楚行簡和趙世策心都涼了半截。
哪知他接著又補充一句:
“剛才那封偽信撕了沒關係,舅兄與族老們都看過,某不介意請皇城司替諸位場景還原,隻要有三名人證,罪名同樣成立。”
“啊?皇城司?”
族長、族老們再度慌了神,先前是會少塊地,現在是會要了他們的老命,命都沒了,還要多那塊地做什麼?
更何況,若是進了皇城司,偽信成了公案,便不再是能在家族內部處理的家族糾紛。
難怪說謝相手段狠毒,趙府尹揚的隻是封偽信,他連妻族都能給你揚了。
可趙世策不是族老,兵變當時他隻是準備逃跑,但城門很快便關了,沒跑成。隻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