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學院第二百六十章不存在的記憶之其一
海邊的棧道上,坐落著幾家燒烤店。
迎著海風看星火飛揚,就著海鹽吃著燒烤飲上幾瓶冰啤酒,感覺真是好不快活。
“你不覺得今天的韓月陰有點奇怪嗎?”
荻花看著和格殺打鬨在一塊的韓月陰,表情怪異地說道。
“哪有啊,人嘛,遇到跨不過的挫折總要試著從情緒裡跳出來,逃避多好,你看我和平時不也不一樣?”
白芒痛快地乾掉一罐啤酒,爽活地打了個酒嗝。
荻花捏起鼻子皺起眉頭,不悅道
“你好惡心——”
“哈哈哈哈!”
格殺興致盎然地回到燒烤攤前,伸手就要拿起烤串放進嘴裡,荻花嫌惡地打掉他的手,訓斥道
“先洗手!手上全是沙子!”
“有什麼關係嘛……”
嘴上不服氣地說著,格殺還是乖乖洗完了手才坐下開吃,那狼吞虎咽的樣子荻花看了都懶得說他。
荻花將目光放遠,一個身形顯得何其單薄的人影駐足在海邊。
蒼藍色的海平線上,他是被隔絕在外的一道黑色,為此而感到孤獨的他,向著退潮而去的海水邁出了第一步,身心浸染其中。
韓月陰的身影猝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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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謂之地】
所以一切不過空花陽焰罷了。
太陽熄滅後,我們把在黑暗中跳動的心臟叫月亮。
雷聲轟鳴時,我們把在雨中感動的神經元叫星星。
我們剖出心臟。
我們割下大腦。
從此良夜再無亮光,繁華喧鬨都歸於沉寂,屍體埋葬在籍籍無名之地,永垂不朽。
韓月陰再一次陷入夢境,直到恍惚著睜開眼,他正臥在鏽跡斑斑的軌道上,周邊是長青的密林。
林梢間投下斑駁的樹蔭,像毛毯一樣披在韓月陰的身上,待他醒來之後才順著微風離去,灑下明媚的白芒。
韓月陰懵懂地起身,這是一條被遺棄的軌道,軌道一頭被倒塌的巨樹截斷,上麵長滿了不知多少年月的青苔綠蘚,而在軌道遙遠的另一頭則是沒有光亮的隧道,黑暗而幽靜。
除此之外似乎無路可走。
於是乎,韓月陰拖著潮濕的腳步,踏上旅途。
踩著鐵道間的石子,腳底發出的聲音仿若空穀傳響,在這片密林叢生的寂靜之地回蕩。
氛圍奇異詭譎,令人感到脆弱的寧靜。
作為僅有的外來者,韓月陰感覺林子後有無數雙眼睛正注視著自己,他的一舉一動暴露無遺,擺在台麵上供人議論。
偏偏韓月陰丟失了重要的抗爭之心,心頭隻剩下清晰的無力感紛紛擾擾,一點一點地積存堵塞,要知道棉花擁擠起來也是可以窒息的啊。
他無可奈何,他也沒有回頭路。
他像個死刑犯走在去往斷頭台的絕路上。
到了……
隧道口伸出深不見底的黑暗,像是有無數雙手要把觸之可及的東西全都拖拽進去,填飽饑腸轆轆的空虛,而韓月陰豁然撲進它的懷抱。
懼怕黑暗是韓月陰從來不會的一件事,黑暗之於他來說就是最長久的朋友。
這便是安心吧。
不知走了多久,隧道的儘頭眼前出現一扇鐵門。
韓月陰從未想過自己的力量如此孱弱,麵對一道鏽化多年的鐵門還顯得力不從心。
倘若這裡真是夢境就好了,或許我這夢的主人還可以無所不能。
但韓月陰很清楚他所身處的這個地方不是夢,而是一段被扭曲了的記憶,在這段記憶的認知裡,他是陌生的外來者,所以他自身的存在才被改寫以平衡周遭的一切。
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故地重遊。
但又不儘相同。
沒有黑匕,沒有派生,沒有賦能加持帶來的驚世駭俗的力量,韓月陰隻能用作為人最樸素的武器也是利爪來開路了。
便是手指和指甲。
記憶裡沒有時間這一概念,隻有結果。
汽笛聲持續嘈雜著發出啟程的信號,蒸汽怪獸呼出霧氣,儀式感可不能少;可憐了這老舊車廂,快要散架的身子骨還要備受折騰,每一個零件都在呻吟叫喊,吱呀作響;車尾的鐵門斜躺著,斑駁的表麵上一坨鮮豔的品紅。
風兒穿堂過,這節沒有軲轆的車廂駛出隧道,無窮儘的光亮在這一刻湧動而來,乍現出車廂內鋪滿地的鮮花綠草,開滿天的紫色藤蘿。
車窗邊安靜地坐著一個人影,隨著車廂的顛簸而搖晃,是安身在蘧廬之中的旅人。
韓月陰陷入沉默,這熟悉的感覺是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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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
“這家夥不會淹死了吧?!”
“韓月陰你酒量不太行啊,再來點再來點!練練就好了!”
“臥槽臥槽,白芒你快住手!”
荻花一腳把搗亂的白芒踹開,扭頭一嗬說道
“格殺你快給韓做人工呼吸呀!”
格殺一臉問號,不解道
“為什麼是我來,急救處理明明你更擅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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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女朋友。算了,磨磨嘰嘰的,滾開我自己來!”
荻花不由分說地又是一腳踢開格殺,旋即盤起頭發跪坐在韓月陰麵前,兩手穩住他的臉頰準備實施救援。
就在這時幽幽地傳來一聲戲謔的話
“鬱金香她肯定會鬨彆扭的,嘿嘿嘿——”
“你給我死!”
荻花氣罵著說風涼話的白芒,身體上的動作卻毫不猶豫朝韓月陰靠去,然而一隻手突然伸出來擋住了荻花。
韓月陰盯著荻花看了一眼,隨即因為肚子的不適嘔出一口海水,手腳並用爬到了一邊繼續嘔吐。
荻花錯愕不已,臉上表情變幻複雜。
白芒倒在沙灘上捧腹大笑,完全不給荻花情麵。
格殺跑過來安慰荻花道
“作用都一樣,韓醒來了就好,辛苦你了。”
“什麼叫——都一樣!我又辛苦了個甚麼!”
荻花咬牙切齒地說道,格殺的安慰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補刀。
眼看就要遭殃,白芒連忙拉著格殺就跑,三人在沙灘上追逐打鬨,絲毫沒管韓月陰還意識迷離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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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謂之地】
他闊彆已久的故鄉,現在就在眼前。
嶄新的軌道,先進的車廂一塵不染,隻是可惜了那樣盎然的花草藤蘿,曇花一現就銷聲匿跡。
列車抵達,乘客到站,韓月陰駐足在柵欄外,望著眼前與他離彆時彆無二致的小鎮,心思冗雜。
不要回頭。
夢魘般的話語在腦海中響起,韓月陰默默轉身離去,翻山越嶺之後,出現一片蘆葦濕地擋住了他的腳步。
往日的記憶再度作祟,那座名為家的小屋仿佛如影隨形,又輾轉出現在他不遠處,在蘆葦地對岸的山丘上。
一股淡淡的涼意籠罩了韓月陰,他抬頭,原來是霽月的清芒。
不要回頭。
一陣風兒拂過,喚醒沉寂的蘆葦隨它一同搖曳出猶如海灣波浪的姿態,這裡沒有礁石,這裡也不會有阻擋的岸口,一望無際的蒼黃色浪潮,淋漓儘致的都是自由。
有人在海浪裡樂此不疲地掙紮,跌跌宕宕,渾身沾滿泥濘也還要迎著風兒狂奔,年老的蘆葦試圖阻止,葦葉不經意割破他的肌膚溢出鮮血,他還是不肯停下,血泥與雨與淚俱下,那人發了瘋,紅了眼,為了抵達那遙不可及的對岸竭儘氣力。
可真當他到了山丘上,到了家門前,韓月陰又猶豫了,他又害怕了,腳步匆匆走過,再一次拚命狂奔起來。
光風霽月的雨夜裡,他的嘶吼響徹雲霄。
“沒完沒了啊——!!!!!!!!”
韓月陰不想再殺掉任何一個自己了。
...家……被他遠遠甩在了身後,此刻前方是空無一物的記憶黑洞。
韓月陰停下了腳步,身子一個趔趄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