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婉前段時間摔倒受傷,方以珀出差之前特地托人買了幾盒海外的營養品給她補身體,又給她重新訂了張人體工學椅。
顧婉的工作原因,有時候畫設計圖也動不動就是好幾個小時,時間久了骨骼確實會容易不舒服,否則那天也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但椅子還沒到,方以珀隻取了那幾盒營養品放在後備箱準備帶過去看她。
車開到方家彆墅門口,方以珀剛剛準備下車,忽然看見彆墅的黑色鐵門從裡麵打開。
方從年的那輛黑色邁巴赫商務車緩慢地從裡麵開出來。
她愣了愣,視線看過去。
車窗還沒關上。
副駕上坐著顧婉,車後麵是方芷妍和方詩然他們,幾個人正有說有笑在聊什麼事情,很開心的樣子。
方從年和顧婉都穿的很休閒,方芷妍和方詩然也同樣,似乎是一家人準備出門去玩。
方以珀開車門的動作停下,坐在駕駛座上看著那輛車開走。
黑色的鐵藝大門被保姆從裡麵關上。
隔著綠蔭叢叢,她盯著大門看了很久,也在車裡坐了很久,然後直接開車離開了。
—
一直以來,方以珀在方家都是額外多出來的人。
但在得知自己跟方從年沒有血緣關係之前,她其實還有過一段算幸福的時光。
因為在情感上過於遲鈍和粗線條,所以很長時間以來顧婉的厭惡都被她理解為偏心。
家裡三個孩子,
方詩然聽話懂事學習又好,方芷妍漂亮會撒嬌又古靈精怪。
隻有她性格最悶最無聊,不會講好聽的話也分辨不清彆人的玩笑,偏偏還又倔又硬。
偏心很正常,不夠那麼喜歡她也很正常。
她可以理解。
顧婉偶爾指縫間流出來的一點點母愛就已經足夠讓她支撐很久,自我欺騙很久。
母親的偏心和無視像軟刺一樣讓人難受。
但方從年卻對家中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冷淡。
方以珀反而從這種平等的冷淡中覺察到了一絲平等的父愛。
因為工作忙,所以方從年很少在家,但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們姐妹三個人帶禮物。
三份不同的禮物,一人一份,但讓他們三個人自己挑選。
這是方以珀生活中少有的公平時刻。
直到十三歲那年,她跟方芷妍同時看上了方從年帶回來的一顆水晶球。
水藍色透明的晶球,裡麵是微型的小雪山。
她現在還記得那個水晶球的樣子,透著淡藍色的白,非常漂亮,夢幻。
方芷妍和她都喜歡,都想要。
方以珀沒有像以往每一次都讓著姐姐們那樣讓給方芷妍,而是死死抱著不撒手。
顧婉和方從年不在家,兩個人在樓下客廳鬨得動靜巨大,把在樓上書房看書的方詩然引了下來。
“你們兩個在吵什麼?”方詩然性格最像顧婉,從小就如此。
方以珀怕她,覺得她不但性格像顧婉,就連對她才有的冷淡和漠視也一樣,一樣偏心。
方芷妍立刻道,
“姐,方以珀跟我搶水晶球!”
方詩然皺眉,眼神有點厭惡不耐的看向被方芷妍緊緊壓在沙發角落的方以珀。
“這是我先挑的。”方以珀仰起下巴,守護自己的水晶球,倔強地抱著不撒手。
方芷妍壓在她身上,又去搶,
“可是這是我先看到的!”
方以珀手臂死死抱著水晶球,通紅的小臉繃得嚴肅,
“是我先拿到的,我的。”
“我也沒挑!我的!”方芷妍也不願意放。
眼看著兩人又要開始打起來。
方詩然朝著他們走過來,
“方以珀。”她叫她的全名。
方以珀抬頭看著她,有點害怕像顧婉的方詩然,把水晶球又往懷裡抱了抱。
“給芷妍。”
方詩然命令地說。
方芷妍得意洋洋,
“給我!”
方以珀不說話,繃著唇,還是抱著自己的水晶球,因為再次感受到偏心而眼睛開始有點泛紅。
在這個家裡方詩然從來不會為誰主持公道,她永遠都偏向方芷妍。
她抬頭看著方詩然,拒絕,
“我不要,爸爸說我們三個人自己挑,這隻水晶球是我先挑的。”
方詩然垂眼冷冷的看著她,用極度平靜的口吻殘忍地說出了一個秘密,
“你搞錯了,他隻是我跟芷妍的爸爸,不是你的爸爸。”
方以珀愣住,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她的話。
方芷妍也一樣,
“姐,你在說什麼?”
方詩然看了眼她懷裡的水晶球,麵無表情,語氣淡漠,
“聽不懂嗎?她是媽媽的孩子,但不是爸爸的孩子,也不該姓方。所以爸爸的禮物她沒資格跟我們一樣去挑選。”
方芷妍沒有再說話了,顯然也被這個隱瞞多年一朝忽然被方詩然說出來的秘密震驚到。
方以珀也愣住,她看著方詩然,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水晶球。
有點冤枉,有點委屈。
還有點茫然。
但奇異的,她知道方詩然沒有撒謊。
難怪顧婉不喜歡她,方詩然也從來不為她主持公道,方從年也一直冷漠從不正眼看她。
原來她不是方從年的孩子,那她是誰的孩子?
顧婉一直不喜歡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她起身,將那隻水晶球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