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的不太好。”
“沒關係,跟著我就好。”
巴黎冷夜,露天陽台下的一支舞,不成腳步,淩亂紛雜。
她太笨了,一直在踩他的腳。
一支舞結束,方以珀臉紅到幾乎快滴血。
但那個人卻什麼也沒說,麵具下的薄唇微微抿著,對她微笑,
“MaChèreKatie,SOiSheUreUSe.”
「可愛的凱蒂小姐,開心點。」
他聲音溫柔,耐心。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溫柔過。
她抬頭看那個人,直到現在還能記得那雙麵具下漆黑溫柔的眼睛。
黑色的半張麵具,同樣漆黑的眼睛。
——好像重合在一起。
方以珀抿著唇角,搭在他肩膀上的拽緊,不知道自己是被蠱惑還是怎麼,
“在,巴黎。”
她覺得呼吸有點困難,說話也變得難以平靜,腳下的高跟鞋再難以支撐,發軟。
一定是因為他靠的實在是太近了,她推他,想要離遠一點。
江恪行扣著她的腰,手臂收得更緊,壓低聲音,
“跟誰跳的?”
方以珀仰頭看著他,對上他的眼睛,有些賭氣地用力抿了一下唇,
“跟一個很紳士的混血帥哥。”
江恪行沒說話,隻是盯著她,眼神漆黑看不出來情緒。
方以珀覺得他的目光有點瘮人,推了他一把,想要離開。
他按住她的手腕,將人重新抱回來,
“是嗎?”
他語調沒什麼起伏,卻突然笑了下,笑容很短暫,一瞬即逝,
“你確定是混血帥哥?”
方以珀瞪著他,胸口開始不受控製的起伏,看著那雙眼睛,那半張麵具,
心臟忽然砰砰跳起來。
腦海裡有念頭一閃而過,又覺得不可能。
怎麼可能是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繃緊唇,下意識地想要跑,想要縮回她熟悉的殼裡。
“聽不懂你說什麼。”
她用力推開他,轉身想要走,
“我要回去了。”
江恪行用力攥住她的手臂,身體堵住她,將她拉回來。
湖綠色的裙擺晃動過,那雙銀色的高跟鞋在裙擺下閃過,像很久以前幾乎快要記不清的那個巴黎的夜晚。
她跳的第一支舞,很笨拙,一直在踩那個人的腳。
“方一一。”
江恪行拽住她,聲音很低,有點冷硬、有點溫柔,從她頭頂響起,
“你怎麼動不動就跑。”
方以珀低著頭,因為剛才的旋轉而感到暈眩,
“不準這樣叫我。”
她不講道理,霸道地推他的肩膀。
江恪行一動不動,靜靜看她幾秒,忽然箍著她的腰,伸出手,要摘下她臉上那半張麵具。
“你乾什麼。”
她側過臉,躲開,麵具下的眼睛亮晶晶的,鮮豔的,熱烈的。
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江恪行低眸注視著她,不說話,隻伸出手,指骨貼在她臉頰上的麵具。
隔著他的指縫,她看見他在凝視著自己。
她伸手想要推開他,挨得太近了。
他的呼吸幾乎就噴灑在她臉上,有點難受,密密的,快要讓她窒息。
她於是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沒有推開。
江恪行提著她的腰,不說話,也不動作,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將她摁在懷裡。
麵具很近的靠在一起,她的羽毛劃過他的喉結,下巴。
湖綠色的裙擺跟他黑色的西裝褲貼在一起。
高跟鞋踩在他的皮鞋上。
他好像很喜歡這樣,總是這樣。
討厭的,煩人的,
突然的,毫無征兆的。
方以珀仰起頭,凶惱地瞪他,用腦袋撞開他的下巴。
江恪行摁住了她的肩膀,低頭,取下她的麵具。
方以珀的心砰砰再度跳起來。
有什麼在靠近,越來越近。
“MaChèreKatie,”
「可愛的凱蒂小姐」
江恪行低頭看她,手掌捏著她的後頸,氣息貼在她麵頰,
“SOiSheUreUSe.”
「開心點。」
大腦有些暈眩,眼前的視線也變得模糊。
方以珀仰頭怔怔地跟他對視,下巴抵在他的胸口,無意識地瞪大眼睛,手指緊緊的攥著江恪行的衣領。
確信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一樣的舞,一樣的麵具,一樣的話。
江恪行低眸看著她,眼神很平靜,跟她對視,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沒有說話,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頓了下,慢慢移到自己的臉上,讓她摘下他的半張麵具。
昏暗光線下他的麵孔冷峻而立體,硬挺的鼻梁,深刻的眉骨,緊抿著的薄唇。
方以珀屏住呼吸,手指一點一點的往上,寸寸撫摸過他的臉,停留在他眉骨位置。
終於,
“騙子。”
她繃緊唇,用力地咬著,
然後開始握拳打他,
“大騙子。”
江恪行一動不動,黑眸沉定而平靜地注視著她,仍舊將她的手固定在他臉上,
他沒有說話,沉默很久,
目光看著她,隻看著她,壓低聲音緩慢地說,
“隻騙過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