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尚未散儘,刑捕司後院的演武場上已響起陣陣拳腳破風之聲。
林越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在晨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每一次揮拳都帶著沉凝的氣血轟鳴。他刻意放慢了動作,感受著經脈中緩緩流淌的真氣——經過一夜調息,蝕心掌的餘毒已被玄冰玉徹底鎮壓,隻是胸口那道淡紫色的掌印尚未完全消退,像一塊淤青嵌在皮肉下,反倒為他增添了幾分悍勇之氣。
“呼——”
最後一記衝拳砸在練武樁上,碗口粗的木樁竟應聲裂開數道縫隙。林越收勢而立,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林捕頭這身手,真是越發深不可測了。”老周端著一碟剛出爐的肉包走過來,臉上堆著佩服的笑,“屬下剛才去地牢看過,孫疤臉那家夥安分得很,就是一個勁兒問他妻兒的消息,要不要……”
“告訴他,人在安全地方,待此事了結自會放還。”林越接過肉包,拿起一個咬了大半,溫熱的肉汁混著麥香在口中散開,讓他精神一振,“對了,糧倉那邊審得如何?那名煉骨境執事招了嗎?”
老周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嘴硬得很,隻說自己是奉命行事,對門主和總壇的事一概不知。屬下用了些手段,他倒是吐露了個消息——血影門似乎在暗中聯絡郡城周邊的散修,許以重利,好像在籌備什麼大事。”
林越咀嚼的動作一頓,眉頭微蹙。
散修大多是些遊離在各大勢力之外的江湖人,良莠不齊,但若真被血影門用利益捆綁起來,少說也能湊出數百號人。這些人或許單個實力不強,可一旦成了規模,足以在郡城掀起不小的風浪。
“繼續審,務必查清楚他們聯絡的散修名單和聚集地點。”林越沉聲道,“另外,派幾個機靈的捕快盯著城門,最近但凡有陌生麵孔進城,都給我記下來。”
“屬下這就去辦!”老周不敢怠慢,轉身匆匆離去。
林越望著他的背影,心中隱隱有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血影門在郡城的據點已被拔除,卻仍敢大張旗鼓地聯絡散修,要麼是他們的計劃已到了關鍵節點,要麼……就是那位神秘門主另有圖謀。
他摸了下胸口,玄冰玉正貼著肌膚靜靜躺著,昨晚那一閃而逝的山穀影像再次浮現在腦海。石碑上的符號與古祭壇如出一轍,這絕非巧合。
“看來得找個機會去一趟黑風嶺深處了。”林越喃喃自語,將最後一個肉包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先去鐵拳館一趟。”
……
鐵拳館的演武場比往日熱鬨了數倍。數十名弟子赤裸著上身,正圍著一個巨大的鐵鼎練功,拳風呼嘯間,竟將鼎身震得嗡嗡作響。趙猛站在石階上,手裡把玩著一對鐵膽,看到林越進來,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來。
“林捕頭可算來了!”趙猛嗓門洪亮,引得不少弟子側目,“阿武那小子恢複得不錯,今早還念叨著要給你磕個頭呢。”
“舉手之勞,趙館主不必掛懷。”林越擺了擺手,目光掃過演武場,“看這架勢,鐵拳館是在備戰?”
趙猛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歎了口氣:“不瞞林捕頭,昨晚孫疤臉的話我琢磨了一宿。血影門敢對鐵拳館下手,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已讓弟子們加強戒備,也好有個防備。”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林捕頭,那孫疤臉招了嗎?血影門下一步有什麼動作?”
林越將散修的消息簡略說了一遍,趙猛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這幫邪修,竟想動散修的主意!郡城周邊的散修裡,不乏一些亡命之徒,要是真被他們拉攏過去……”
“所以我今日來,是想請趙館主幫個忙。”林越道,“鐵拳館在郡城聲望不低,能不能出麵聯絡一些信得過的江湖門派,提前做好防備?一旦血影門有異動,咱們也好裡應外合。”
“這有何難!”趙猛拍著胸脯應道,“我這就修書給城西的青木門和北郊的碎石寨,他們跟我鐵拳館素有往來,定會幫忙。林捕頭放心,隻要邪修敢露頭,我趙猛第一個衝上去劈了他們!”
看著趙猛豪爽的樣子,林越心中稍定。正欲再說些什麼,一名弟子匆匆跑了過來,臉色慌張:“師父,林捕頭,外麵……外麵來了個怪人,說要挑戰林捕頭!”
“哦?”林越挑眉,“什麼來路?”
“不清楚,”那弟子喘著氣,“就穿著一身灰布麻衣,背著個破舊的劍匣,說是……說是要跟您比劍,還說您要是不敢,就跪在鐵拳館門口喊三聲‘我是懦夫’。”
趙猛頓時怒了:“豈有此理!這是哪裡來的狂徒,敢在鐵拳館撒野!林捕頭,我去把他轟走!”
“等等。”林越攔住他,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敢指名道姓挑戰我,要麼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要麼……就是有備而來。帶我去看看。”
……
鐵拳館門口,果然站著一個灰衣人。
他身形頎長,背對著眾人,手裡把玩著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錢,劍匣斜挎在背後,看尺寸竟比尋常劍匣寬了數寸。陽光落在他身上,卻仿佛被那身灰布麻衣吸收了一般,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閣下指名道姓要挑戰我?”林越走到他身後,聲音平靜無波。
灰衣人緩緩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普通到扔進人堆裡都不會被多看一眼,但他的眼睛卻異常銳利,像兩把藏在鞘中的利劍,隻是隨意一瞥,就讓人有種被鋒芒刺中的錯覺。
“林越?”灰衣人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聽說你碎玉劍法練得不錯,特來討教。”
林越心中微凜。對方不僅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他的劍法,絕非偶然。他注意到灰衣人腰間掛著一塊令牌,上麵刻著一個“劍”字,筆法淩厲,透著一股鋒銳之氣。
“閣下是‘劍塚’的人?”林越問道。
劍塚是雲州郡之外的一個神秘劍修組織,據說裡麵的人個個劍術通神,卻極少在江湖上走動,沒想到今日竟會找上門來。
灰衣人不置可否,隻是將背後的劍匣解下,放在地上:“出劍吧。”
“我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要打?”林越皺眉。
“你隻需知道,贏了我,對你有好處。”灰衣人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輸了,也不會傷你性命,隻需……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