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攻下同州,不但匡國軍多年的積攢全部落入許安手中,還抓了一大批富戶豪紳,抄到的財產至今還沒點驗完畢,短期內朝廷暫時不缺銀子,
至於田地,關中如今本就地多人少,同州若是能夠全麵開墾,能得耕地五十萬畝。
但平日裡,那些士紳豪強寧願土地荒廢也不會給平民,如今這些土地大半落到了朝廷手中,自然可以隨意分配。
如今是戰亂時期,優給軍隊衣糧是必須的,這是亂世的保證。
隨著消息傳到軍中,侍衛親軍所在的營地立馬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許安望著那些士兵激動的模樣,臉上也不經被感染,露出了笑容。
不過隨著後續的擴軍以及人員的戰損,這點土地肯定是不夠的,得想辦法再多弄點土地。
許安回到府邸,守衛府邸的軍士報告道“都使,陳彆駕前來拜見,如今正在客廳等候。”
許安一聽隨即快步向客廳走去。
“見過許都使。”見許安回府,陳康年連忙起身見禮。
“陳彆駕不必多禮,你我也是老相識了,快坐。”許安笑著對他拱了拱手,然後命人上茶。
陳康年對著許安躬身一禮這才坐了下來道“此次多謝許將軍舉薦,否則以我的資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鎮一方。”
許安笑了笑道“那也是因為陳彆駕忠君愛國,否則即便是我舉薦,殿下也不可能將如此要職交給你。”
隨著仆人上了茶,許安在命令所有人退下之後才道“不過有一些事情,本來是準備在你赴任時交待的,但今日既然陳兄來了,那我也就順便說了。”
“還請許都使賜教。”陳康年當即正襟危坐道。
許安點了點頭問道“陳兄可知,此去同州赴任當首重何事?”
“輕徭薄役,減免賦稅,恢複民生經濟。”陳康年道。
“對,也不對。”許安微微搖頭道。
“哦?還請將軍指點。”陳康年眉頭不經一皺。
“恢複民生經濟這是必須的,但輕徭薄役、減免賦稅乃是天下太平時的手段,如今天下割據,戰亂不斷,關中之外的晉軍更是虎視眈眈,後方還有蜀國隨時可能犯邊,朝廷需要常年備戰,就得花大量銀錢供養大軍,若是輕徭薄役、減免賦稅,那錢從何來?”
“這……”
許安這問題一下把陳康年問住了,怔了半晌之後才喃喃說道“那如果不能輕徭薄役、減免賦稅,百姓生活壓力繁重,何談恢複民生經濟,這不是相矛盾嗎。”
許安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我要和陳兄說的,其實自古以來的經濟問題,想要解決唯有兩條路,一曰開源,二曰節流。”
“此言有理。”陳康年點了點頭“隻是既然節流不行,那該如何開源。”
許安開口問道“陳兄出身世家大族,官宦世家?”
“在下家裡薄有財資,算不上什麼大族。至於族內確實有人做官,但最高也不過官至長史。”陳康年老實的答道。
“那陳兄必然從小飽讀詩書,對底層民間之事並不熟悉。剛剛陳兄說節流不行,其實不然。”許安不經笑著搖了搖頭道。
“既然不能輕徭薄役、減免稅收,那百姓如何節流?”陳康年徹底迷糊了。
許安道“陳兄可知,底層百姓除了要交朝廷的正稅以外還要受到當地官府大量苛捐雜稅的盤剝,好一點的地方,苛捐雜稅隻有正稅的七八成,但也不是沒有苛捐雜稅到達正稅兩三倍的地區,本將小時候就因為苛捐雜稅太重不得不逃荒,最後稀裡糊塗從了軍。
若是能將這些苛捐雜稅免去,就算朝廷不減免賦稅,百姓也能好過不少。”
“這倒是個辦法,隻是既然如此為什麼朝廷不明文下旨治理苛捐雜稅呢。”陳康年點了點頭,隨即不解的問道。
許安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因為根本沒辦法治理,一來近些年中央弱勢,朝廷對地方的影響力不足,二來,這苛捐雜稅是多年以來形成的慣例,早就在地方甚至中央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集團,且遍及天下,就算是朝廷強盛之時怕也是有心無力。
不過同州不同,本將已經把當地的利益集團給你掃空,本將還會給你一批人馬讓你帶去同州,好方便重構當地官僚體係。
雖然未來這些人很可能會成為新的利益集團,但短期內隻要你能做到以身作則,保持高壓反腐,應該還是能讓百姓過上十幾二十年好日子的。”
“下官明白了,多謝將軍指點。”陳康年思索了一陣當即拱手道。
許安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最重要的,就是這次同州多了一大批無主田地,這麼大的利益肯定會有人眼饞盯著想要占為己有,你一定要把這些黑手擋住,把田地直接分給百姓。
百姓有了足夠的田地成了自耕農,不用去當佃戶就又少了一層盤剝,日子又能好過不少。
我會去向同州新任防禦使楊彬打招呼,讓他全力配合你,你能做到嗎?”許安目光灼灼的盯著陳康年問道。
“將軍放心,陳某必不會讓百姓吃虧。”陳康年起身大聲保證道。
“好,那同州興廢就全看陳兄的了。”許安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示意陳康年重新坐下。
“現在節流說完了我們再說說開源,陳兄可知道如何讓百姓增加收入?”許安再次問道。
“這……”陳康年再次被噎住,半晌之後不經有些羞愧的道“還請將軍指教。”
“百姓收入最主要的在於農,而想要增加百姓收入那就得想辦法讓農田增產,有些時候靠死種地是不行的,要學會精耕細作。
比如輪耕法、熟肥法還有套種法,都可以提高田地產量。”
許安對著陳康年侃侃而談,陳康年一時竟有些恍惚。
他自小飽讀詩書,自視甚高,但此刻在許安麵前就感覺自己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孩童。
打仗這麼厲害,還懂這麼多治民之術,關鍵此人年歲才堪堪二十,難道世間真有如此聰慧全能之人嗎。
一時間,許安的形象在陳康年眼裡頓時高山仰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