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明白,這丁秋楠一看就是那種特彆認真的人,最看不上關係戶。自己這身份,在她眼裡估計就跟走後門進來的一樣。
”你先幫丁醫生整理一下藥品吧。”趙主任交代了一句,又坐回去看報紙了。
丁秋楠沒說話,轉身往藥櫃走去。安平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這姑娘走路腰板挺得筆直,腳步輕盈,一看就是個利索人。
”這些是常用藥,”丁秋楠指著藥櫃,”按字母順序排列。這邊是外用藥,那邊是內服的。”
她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完成一項不得不完成的任務。
安平點點頭,開始動手整理。他做事仔細,每個藥瓶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標簽一律朝外。丁秋楠在旁邊看著,眼神微微一動。
”你以前學過醫?”她突然問。
安平手上的動作沒停:”在鄉下跟老中醫學過一點。”
丁秋楠”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但安平能感覺到,她的態度似乎緩和了些。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工人捂著胳膊衝進來,血順著指縫往下滴。
”醫生!快給看看!讓鐵屑崩著了!”
丁秋楠立刻迎上去:”坐下,我看看。”
傷口在右手小臂上,挺深的一道口子,血還在不停地流。丁秋楠麻利地戴上手套,開始清創。
安平站在一旁,仔細觀察著傷口。憑他上輩子的經驗,這傷口裡可能還有鐵屑沒清乾淨。
”丁醫生,”他輕聲提醒,”傷口裡好像還有東西。”
丁秋楠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你怎麼知道?”
”傷口邊緣發黑,出血的顏色也不太對。”安平說得很平靜,”最好再仔細檢查一下。”
丁秋楠將信將疑,但還是用鑷子小心地扒開傷口。這一看,她臉色微變——傷口深處果然嵌著幾塊細小的鐵屑。
她不由得看了安平一眼。這個新來的,眼睛夠毒的。
【叮!檢測到宿主展現出過人觀察力,獲得丁秋楠初步認可。請選擇:】
【選項一:主動請纓協助清創。獎勵:丁秋楠好感度+5,外科縫合經驗+100】
【選項二:保持沉默,由丁秋楠處理。獎勵:低調做人卡(24小時內存在感降低)】
【選項三:指出更優的清創方案。獎勵:丁秋楠好奇心+10,醫術熟練度+50】
安平幾乎沒有猶豫。他來這兒就是為了站穩腳跟,藏拙不是他的風格。
”丁醫生,”他開口道,”這種鐵屑傷口,最好先用生理鹽水衝洗,再用雙氧水。光用碘伏消毒,怕是清不乾淨深層的細菌。”
丁秋楠愣住了。這話從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學徒工嘴裡說出來,實在太違和了。她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安平來。
這年輕人站在那兒,身板挺直,眼神清明,說話不緊不慢的,自帶一股讓人信服的氣場。完全不像她想象中那種靠關係進來的草包。
”你說得對。”丁秋楠難得地接了話,轉頭對護士說,”準備生理鹽水和雙氧水。”
接下來的清創過程,安平一直在旁邊默默協助。他動作麻利,遞器械的時機恰到好處,偶爾還會提醒丁秋楠注意傷口的某個細節。
丁秋楠越做越驚訝。這個安平,不僅懂醫理,連外科清創的流程都這麼熟悉,這絕不是”跟老中醫學過一點”能解釋的。
縫合的時候,丁秋楠的手法很標準,但速度稍慢。安平看著看著,突然開口:”丁醫生,要不...讓我試試?”
這話一出,不光丁秋楠,連旁邊的護士都愣住了。
”你...會縫合?”丁秋楠的語氣裡滿是懷疑。
安平神色如常:”在鄉下練過。”
丁秋楠猶豫了一下。讓一個新人上手縫合,這不符合規定。但看著安平那雙沉穩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把持針器遞了過去:”小心點。”
安平接過器械,手指穩穩地捏住針柄。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戰地醫院。消毒、進針、穿線、打結,動作行雲流水,每個細節都恰到好處。
丁秋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手法,這熟練度,比她這個正經醫科畢業的都不差!
不到十分鐘,傷口縫合完畢。針腳整齊均勻,要不是親眼所見,丁秋楠絕對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學徒工的手筆。
”好了。”安平剪斷線頭,直起身,”這幾天彆沾水,定期來換藥。”
那工人抬起胳膊看了看,咧嘴笑了:”縫得真不賴!謝謝啊小安醫生!”
安平淡淡一笑,開始收拾器械。整個過程從容不迫,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丁秋楠站在那兒,心裡翻江倒海。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看錯了這個人。
下班鈴響的時候,安平已經把醫務室收拾得乾乾淨淨。丁秋楠換下白大褂,準備離開。
”丁醫生。”安平叫住她。
”還有事?”
安平看著她,眼神很認真:”您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夜裡多夢,容易醒?”
丁秋楠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情緒波動:”你...你怎麼知道?”
安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出來的。您眼底有血絲,臉色也有些發青,這是肝火旺、心腎不交的表現。要是信得過,我可以給您開個安神的方子。”
丁秋楠徹底愣住了。
她這段時間確實睡不好,夜裡總是驚醒,白天就沒精神。這事兒她誰都沒告訴,連家裡人都不知道。這個安平,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一刻,丁秋楠看著安平的眼神完全變了。
安平看著她震驚的表情,心裡微微一笑。他知道,從今天起,丁秋楠再也不會把他當成普通的關係戶了。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走出醫務室,夕陽正好。安平回頭看了眼紅磚房,心裡清楚,這軋鋼廠的日子,怕是比想象中還要有意思。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從旁邊走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帶著明顯的不善。
安平一猜這就是醫務室的另一個醫生,何建國。聽王鉗工說,這人脾氣不太好。
看來,這醫務室的水,也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