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躬身,聲音壓得更低:
“陛下聖明。此老匹夫之所以如此強硬,根源皆係於其孫女李欣悅之身。他視此女若性命,此番種種作為,皆是為替其洗刷汙名。故而,欲對付李平安,必先從此女入手。”
武明空眉頭微蹙:
“李欣悅?她如今在王振山府上,又有城門之事在前,若再動她,恐引非議。”
“陛下。”
趙高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成竹在胸的詭秘笑容:
“明刀明槍自然不可。但……若是她自身德行有虧,乃至觸犯國法,人贓並獲呢?屆時,莫說王振山,便是天王老子,也護她不住!而李平安,眼見寄托全部希望的孫女身陷囹圄,甚至……嘿嘿,恐怕不死,也得瘋魔!屆時,還有何心力追究前事?”
武明空目光一閃,身體微微前傾:
“哦?具體如何行事?”
趙高稍作遲疑,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為難”,但旋即化為“堅定”,他上前一步,用幾乎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了一番。
武明空聽著,起初眉頭緊鎖,但漸漸地,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她沉默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龍椅的扶手。
趙高說完,垂首退後一步,靜待聖裁。
禦書房內再次陷入寂靜。
良久,武明空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決斷”:
“此舉……是否過於酷烈?李欣悅,終究隻是一介女子。”
趙高心中一凜,知道這是女帝在為自己尋找“大義”的借口,他立刻躬身,語氣“懇切”而“沉重”:
“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女子科舉,乃開萬世太平之基業,關乎天下女子之前程!豈能因一人之存亡而動搖?李欣悅若果真清白,自有天佑。若其自身不檢,便是咎由自取!為了新政大局,為了陛下之宏圖偉業,些許……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此非為私怨,實乃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陛下聖名啊!”
他將一頂頂“大義”的高帽扣上,將一場卑劣的陰謀,粉飾成了為國為民的“必要之舉”。
武明空聽著這番“慷慨陳詞”,眼中的最後一絲猶豫終於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為了“崇高目標”而不得不行的“冷酷決絕”。她微微頷首,目光望向虛空,仿佛在說服自己:
“左相所言……有理。”
“朕推行女子科舉,旨在為天下女子開一條通天之路,此乃亙古未有之德政!任何阻礙此大業者,無論是誰,皆不可恕!為了這千秋大計,朕……不得不行此無奈之舉。”
她看向趙高,眼神恢複了帝王的威嚴與冰冷:
“此事,便交由愛卿去辦。務必……周密,穩妥,不留後患。”
“臣,領旨!定不負陛下重托!”
趙高深深一躬,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毒計得逞的獰笑:
太祖左膀又能如何?
現在,是女帝的時代,也……是我趙高的時代!
接下來的幾日,陳國公府偏院難得地陷入了一種暴風雨前的平靜。
李欣悅在王家仆婦的細心照料下,身體一日好過一日,蒼白的小臉上終於漸漸有了血色,甚至能在天氣晴好時,由侍女攙扶著在院中慢慢走上幾步,隻是那雙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深處,沉澱了些許揮之不去的驚悸與沉默。
不過,李平安卻並未因此感到絲毫輕鬆。
趙高和女帝的毫無動靜,反而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他心頭。
以他對那對君臣的觀察了解,這絕非偃旗息鼓,而是在謀劃著更大陰謀。
不過讓李平安沒想到的是,他沒有等到趙高的陰謀,反而先一步等到了王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