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身處王府,見到王振山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不過能讓王振山憤怒到無法在李平安麵前控製情緒,那就顯得有些稀奇了。
這日午後,王振山大步流星地從外麵回來,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起,周身都縈繞著一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怒氣。
他甚至來不及換下官袍,便徑直闖入李平安暫居的廂房,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儘,隨即猛地將茶杯摜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瓷片四濺!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王振山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伯父!匈奴……匈奴的使團到了!”
李平安正在翻閱一本兵書,聞言緩緩放下書卷,目光沉靜地看向他:
“來了便來了,何至於此?”
“何至於此?”
王振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雙眼通紅,
“您可知他們何等囂張?!他們是被我打得丟盔棄甲、不得不遣使求和的敗軍之將!可如今進了我永安城,竟比得勝還朝還要跋扈!”
“使團正使,那個叫兀朮骨的蠻子,在驛館公然叫囂,說我大虞邊軍不過是仗著城池之利,若在草原野戰,他匈奴鐵騎能輕易將我大虞兒郎碾為齏粉!”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麵上,實木的桌麵都發出不堪重負的**:
“這還不算!”
“他們遞上的國書,更是……更是荒謬絕倫!”
“要求我大虞開放邊境五市,卻隻準他們購買鹽鐵糧食,不準我大虞購入戰馬!”
“要求我大虞‘賠償’他們此番出兵耗費的‘軍資’,白銀三百萬兩,牛羊各十萬頭!”
“更……更可笑的是,他們聽聞陛下欲行‘和親’以示兩國修好,竟指名道姓,要求陛下擇一‘品貌端莊、知書達理’的皇室子弟,嫁與他們單於為側妃,還美其名曰‘學習我大虞禮儀’!”
“這哪裡是和親?這分明是羞辱!是把我大虞的臉麵踩在腳下!”
李平安聽著,眉頭漸漸鎖緊。
匈奴此等行徑,與其說是議和,不如說是試探,是仗著大虞內部或許存在的紛爭和女帝急於求成的心態,進行的極限施壓。
“陛下……是何態度?”
他沉聲問道。
提到女帝,王振山臉上的憤怒瞬間化為一種近乎絕望的譏諷和悲涼:
“態度?”
“陛下在朝堂之上,竟對匈奴的大部分無理要求……準了!”
“什麼?!”
饒是李平安心性沉穩,此刻也不禁動容。
“準了!除了那三百萬兩白銀,討價還價至一百五十萬兩,皇室子弟和親改為擇一宗室女封為公主出嫁,其餘諸項,陛下……幾乎全盤接受!”
王振山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