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陳國公府,夜色已深。書房內,燈火搖曳。
王振山再也壓抑不住怒火,一拳砸在桌上:
“欺人太甚!趙高老賊!還有陛下!他們這是要將欣悅往死裡逼!和親匈奴?那與送死何異?!”
李平安坐在燈影裡,臉上的皺紋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愈發深刻。他沒有像王振山那般暴怒,但緊握的拳頭和眼底深處翻湧的冰冷,顯示他內心的波瀾絲毫不弱。
“他們此舉,一石三鳥。”
李平安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其一,徹底解決悅兒這個‘隱患’,永絕後患。”
“其二,借此討好匈奴,彰顯他們所謂的‘和平誠意’。”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以此徹底擊垮我。”
他抬起頭,看向王振山,目光銳利如刀:
“若我眼睜睜看著悅兒被送去和親,餘生都將在悔恨痛苦中煎熬,生不如死。若我反抗,他們便可名正言順地給我扣上‘破壞邦交’、‘叛國’的帽子,連同你和陳國公府,一並鏟除。”
王振山倒吸一口涼氣,冷汗涔涔而下。
他這才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場針對李欣悅的陰謀,更是一場針對李平安乃至所有潛在反對勢力的政治清洗!
“那……那我們如今該如何是好?”
王振山聲音乾澀:
“京兆府大牢被他們牢牢把控,罪名已經坐實,匈奴使團那邊又咬死不放……我們連探視都難!”
李平安沉默片刻,緩緩道:
“趙高敢如此肆無忌憚,無非是仗著女帝的支持,以及……他們認為我們已無還手之力,找不到任何翻盤的證據和人證。”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那枚玄鐵令牌冰冷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懷中:
“張鐵柱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王振山搖頭:
“北疆路遠,就算日夜兼程,往返也需時日。而且……‘黑風騎’蹤跡縹緲,能否找到,尚未可知。”
時間!
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誰也不知道趙高和女帝下一步會何時發動,會不會直接繞過審判,對獄中的李欣悅下毒手!
“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北疆。”
李平安轉過身,眼神重新變得堅定銳利:
“趙高能掐斷明麵上的線索,但他掐不斷所有人心裡的念頭。當日殿試謄錄、糊名,經手之人絕非隻有張老倌和老周。總有人,心中尚存一絲良知,或者……對趙家心存不滿。”
他想起了那夜在吏部衙署,除了張老倌和老周,似乎還隱約聽到過其他吏員的議論,隻是當時目標明確,未曾深究。還有那個被匆忙調離的“錢書辦”……他的家人,是否知道些什麼?
“振山。”李平安目光灼灼:
“我們需要動用一切能動用的力量,從最底層,從那些被趙家忽視的角落,再去尋找!吏部的其他底層書吏,京兆府大牢的獄卒,甚至……匈奴使團內部,未必就是鐵板一塊!”
王振山精神一振:
“伯父的意思是……?”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李平安壓低聲音:
“你明日依舊去京兆府施壓,去鴻臚寺抗議,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會讓我軍中那些尚未暴露的舊部,以及你府上絕對可靠的家將,從暗處著手,不惜一切代價,尋找新的突破口!尤其是那個錢書辦的家眷,務必找到!”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那種屬於戰場統帥的決斷與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