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今月義無反顧的奔過去。
林老板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真的要進去嗎?她會怨你的。”
江今月驟然停住,“什麼意思?”
林老板拉著她到一邊來,“上次,你不是說誰都不許乾預她纏足嗎?”他的臉上出現隱隱不忍。
“到底怎麼回事?”江今月著急的不行了,林老板還在猶豫要不要說,最後一咬牙。
“她的腳發炎嚴重,潰爛的沒法看!炎症蔓延,人,是救不活了!”
江今月耳邊仿佛咚的一聲砸下一把鐵錘,震得四肢百骸粉碎,然後是持續性的失聰,尖銳刺耳的話劃破脆弱的耳膜,針針刺般撥動神經,手腳發冷,如墜冰窟,腿腳酸軟,站立困難。
“不可能!”
林老板又問,“既然已經纏足了,再放又來得及嗎?來不及了!”說完重重的哀歎一聲。
“你騙人!”
林福洲上前一步,“你見過纏足嗎?骨頭折斷,就好像是你和麵然後百般揉搓成各種形狀,一米多長的裹腳布日日夜夜包裹著,就像你把那些做出來的麵食放到油鍋裡炸,炸好了,定型了。你再給撈出來。你又覺得形狀不好,但是,你要把炸好的東西恢複成原樣,可能嗎?”
他搖了搖頭,不顧江今月的失態,繼續步步緊逼,“你放足了,腳還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嗎?也不能了。但是,放足給秀文帶來的二次傷害,你想過沒有?”
他都看著心疼,那孩子卻一聲不吭的強撐著,他讓秀文算了,那孩子卻噙著淚珠搖頭說答應過彆人的。
“出發點是好的,就一定能做好這件事嗎?”
林福洲的話,字字叩在她戰栗的心上。
她不信!
江今月推門進去。
“秀文~”她期期艾艾的喊,屋裡空寂的可怕,無人理她。
秀文躺在床上,進氣沒有出氣多。
江今月撲上去,頭抵著秀文的額頭,滾燙如岩漿的熱貼著濕漉漉的肌膚傳過來,同樣傳過來的還有微弱的氣息和瘦骨嶙峋的觸感。
江今月傷心欲絕。
淚珠大滴大滴地掉,綿延不絕的淚如同潮平的梅雨季,潮濕,陰暗,低沉沉,泛著黴味和苦澀,似一條充沛深不見底的湖。
“疼~”
秀文嘴唇蠕動,乾裂的唇溝壑縱橫。
“秀文,秀文~”
“我來了,秀文。我來晚了……”
江今月邊哭邊打嗝,她拽著秀文冰冷纖細的手指,來來回回摩挲,卻回不了一點溫。
這病來得又急又凶。
根本不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
人就這樣躺著,毫無生氣,任江今月怎麼叫都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