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鐘聲,穿透京城清晨的薄霧,一聲聲,敲在金鑾殿冰冷的地磚上。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鴉雀無聲,連呼吸都刻意放緩。
玄色龍袍的女帝端坐於龍椅之上,麵沉如水,目光掃過殿下眾人,最終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開審。”
兩個字,沒有多餘的寒暄。
內閣首輔蘇雲,一身嶄新的緋色官袍,手捧一卷厚厚的宗卷,自百官班列中走出,行至大殿中央。
他躬身行禮,而後直起身,打開了手中的宗卷。
“臣,內閣首輔蘇雲,奉旨審理燕王謀逆一案。”
他的聲音平穩而洪亮,不帶一絲情緒。
“燕王,身為宗室,食國之俸祿,享太祖之恩澤。然,其心不古,狼子野心,罔顧君臣之義,天地之綱常。”
“其罪一,結黨營私。暗中勾結廢皇子,交通朝臣,培植黨羽,圖謀不軌。”
“其罪二,私蓄甲兵。以修繕河堤為名,倒賣精鐵,私鑄兵器,於北地設立大營,操練死士,其心可誅。”
蘇雲每念一條,殿中百官的頭便垂得更低一分。
他宣讀的內容,詳儘無比,從燕王如何與三皇子、四皇子暗通款曲,到他如何通過戶部侍郎王德發走私軍械,每一筆賬,每一封信,都羅列得清清楚楚。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可殿中一些心思深沉的老臣,卻在心底犯起了嘀咕。
他們本以為,蘇雲會從根子上,從更久遠的地方,去挖燕王謀逆的“法理”依據。
畢竟,京城裡那些關於“血脈”、“法統”的流言,他們不是沒聽過。
然而,蘇雲的卷宗裡,通篇都未提及半個字。
沒有太祖皇帝早年的宗室糾紛,沒有“天庫”的秘聞,更沒有那位神秘大學士的影子。
“其罪三,興兵作亂。起三萬大軍,繞道古道,直撲京師,致北境糜爛,生靈塗炭。更遣刺客潛入萬壽節宮宴,意圖行刺陛下,罪在不赦!”
蘇雲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凜然正氣。
“綜上,燕王之罪,非為一時糊塗,乃處心積慮,蓄謀已久!其所作所為,皆為一己之私欲,覬覦大寶,與太祖祖訓背道而馳,與天下民心背道而馳!”
“此等亂臣賊子,天理不容,國法不容!”
話音落下,蘇雲合上卷宗,高高舉過頭頂。
“臣,宣讀完畢。請陛下聖裁。”
金鑾殿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那高高在上的龍椅。
女帝緩緩坐直了身體,目光冷冽,掃過下麵戰戰兢兢的群臣。
“準奏。”
她吐出兩個字。
“傳朕旨意。逆王之名,從宗室玉牒中劃去,貶為庶人,永囚天牢。其三族之內,凡參與謀逆者,一律按大周律,斬立決。”
“其餘黨羽,由三法司會同天策府,嚴加審理,絕不姑息!”
女帝的聲音越來越冷,仿佛給這大殿又降了幾分溫度。
“欽此。”
雷霆手段,斬草除根。
朝中百官,齊齊跪倒在地,山呼萬歲,竟無一人敢有異議。
蘇雲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這場審判,罪名是他定的。
結局,自然也在他意料之中。
退朝後,蘇雲被一名老太監,單獨引到了禦書房。
“首輔大人,請。”
蘇雲邁步而入,女帝正站在一幅山河圖前,背對著他。
“臣,參見陛下。”
女帝轉過身,臉上沒了朝堂上的冰冷,取而代出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蘇雲,今日之事,你辦得很好。”
“臣不敢居功,隻是將事實公之於眾。”蘇雲垂首道。
“事實?”女帝輕笑一聲,“事實有很多種。你選了一種對大周,對朕,最有利的事實。”
她走回書案後坐下,目光落在蘇雲身上。
“你很聰明,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蘇雲心頭一凜,知道正題來了。
“臣隻知,國之根本,在於君臣一心,朝堂安穩。任何動搖國本之言,皆是禍亂之源。”
“說得好。”女帝點了點頭,“胸有丘壑,識大體,知進退。朕果然沒看錯你。”
她話鋒一轉,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敲打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