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其禎總覺得這人的輪廓有些眼熟,可她又想不起來。
想不通的事情,她一般會直接拋之腦後。
把食盒放下後,盛其禎便想著找賀老爺提還債的事情,可問遍了府上的丫鬟小廝,賀老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麼會兒的功夫,二丫旁邊竟然已經擺了個桌子,上頭的瓜果零食滿滿當當差點要溢出來,全都是小孩子愛吃的。
二丫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含糊不清道:“姐……這個,好吃。”
“但是沒有姐姐的菱粉糕好吃。”
收到姐姐淩厲的眼神,二丫討好道。
盛其禎走過去叮囑:“甜的少吃些,小心壞了牙齒。”
姐妹倆壓低聲音交談時,沒有注意到青年長睫震顫,似乎睡得並不安穩,身體動了動,身上的薄毯便滑到一旁,似乎受不了風吹,縱然是盛夏,青年的臉色也蒼白得不像話。
跟童話裡的睡美人似的。
盛其禎覺得他可憐,上前將毯子撿起重新蓋在身上,隻是剛鬆開手,青年便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去,露出一抹歉意的笑:“盛姑娘,真是抱歉,方才我喝完藥不知怎的睡著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他起身整理衣襟,瞧著靦腆又內斂,與鬨脾氣不吃飯不喝藥時是兩個樣子,有些反差。
盛其禎本來以為病人身上的味道會很難聞,兩人靠近時,冬日雪鬆的香氣縈繞在鼻尖,青年耳際泛起一抹紅,在她的注視下,漸漸蔓延到了修長雪白的脖頸。
她如夢初醒,收回打量的目光,退開到安全距離,聲音淡淡道:“我是來還錢的。”
方才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頃刻間煙消雲散,青年眼底劃過一抹失落,還是揚起淺淡的笑意,清俊的五官柔和下來,宛如溫順的綿羊。
賀凇吟:“父親出門談生意了,我這具身子不爭氣,調養了多日還是不能隨意外出,因而沒有陪你回門,你在家中可還好?”
盛其禎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兩人本就是有名無實的婚姻,遲早是要和離的,他怎麼還愧疚上了。
不疑有他,盛其禎說:“我過得挺好的。”
她又要提換錢的事兒,賀凇吟修長的指尖落在食盒上,揭開瞧見裡頭小巧精致的糕點,眼睛一亮,“可是為我做的?”
他輕輕品嘗,像是在品茗世上最昂貴的饕鬄盛宴,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很克製,但卻能讓盛其禎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歡喜。
她不知不覺也放鬆下來,聽見係統播報聲望值的增加,盛其禎心情很好地說了一句:“賀公子身體虛弱,還是要按時用餐為好,多吃些滋補的藥膳,菱粉糕溫和滋補,易消化,偶爾吃一些對腸胃也是好的。”
沒想到餡料和糖都不是她自己買的,居然也能漲聲望值!而且buff加持還在,賀凇吟吃完後,係統掃描說,對方的腸胃真的得到了一點點改善。
隻是經驗值沒漲,係統這個葛朗台。
對於盛其禎的建議,青年深以為然,不僅讚同她的說法,還道:“我府上正缺少一名藥膳師,我觀盛姑娘對食材頗有心得……”
盛其禎出門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暈乎乎的,感覺這賀公子太好說話了。
居然說這一百兩就當是聘請她當長期藥膳師的報酬,考慮到她還有妹妹要養,善解人意地說:“空閒時間過來一趟便好,不耽誤你出攤。”
二丫兜裡裝了許多花生糖,她看起來興奮極了,不住地誇讚:“姐夫,哦不,賀公子真是個大善人。姐,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嗎?”
盛其禎失笑:“小孩子知道什麼叫喜歡嗎,走吧,帶你去買布料,咱們也該做幾件新衣服。”
說是這麼說,她的眸色黯淡了一些,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不可控的,她會變得不像自己,最後也會因此陷入萬劫不複。
重活一世,她決計不允許自己再被男女情愛困擾。
二丫心裡可惜,覺得賀公子作為姐夫人選是不錯的,比起村子裡那些自大的家夥好多了。
隻是姐姐不喜歡,二丫覺得自己也應該不喜歡,所以她揮揮拳頭道:“姐,我我要摘更多的葉子,掙更多錢幫你和離!”
來到鎮上熱鬨的集市上,這會兒已經多數散場了,隻剩下鋪子還開著門。
盛其禎所在的朝代叫大魏,實行郡縣製,有種唐宋大混合的感覺,物產還算豐富,但不管是佐料還是做菜技藝都比較落後。
她現在的位置在蒼梧郡,雲安縣,雲水鎮。
而雲水鎮坐落於雲安縣最繁華的中心,平日裡客商路過歇腳,常收購山貨帶往彆處售賣。
盛其禎打聽了山貨的收購價後,決定過幾日便前往深山邊緣試試。
進了布料鋪子,她本來想買成衣,一套下來幾百文錢,還是買布劃算。
最後買了一匹粗棉布、少量印花土布和半匹粗麻布,土布作為裝飾,麻布作門簾。
一匹粗棉布大約要150文,能給三姐妹做兩套衣服,這個季節穿短打襦裙即可,因此做完應該還有剩餘,剛好作為報酬請村裡人縫製衣服。
又買了些生活用品,最後去肉鋪的時候,已經趕不上趟了。
不過卻恰好和顧大夫遇上,顧大夫眼前一亮,還沒忘記之前提議說幫忙牽線搭橋給藥鋪售賣飲子的事情。
“盛姑娘……”
盛其禎不想拂顧大夫的好意,可她那片山頭已經沒了楊梅和其他野果。
顧大夫道:“杏花村沒有,便直接去彆的村子收購,盛姑娘做好了送到藥鋪,我做擔保人。”
他說著,麵上露出一絲苦澀,“實在也不是我想賺這個錢,小老兒靠著看病開藥足夠養活爺孫倆,而是我那堂侄子,就是你之前搭救的顧秀才,他缺錢,便請我出麵想攢些盤纏。”
顧秀才也是個苦命人,自幼喪夫,母親纏綿病榻前些年去了留下個剛滿16的妹妹,妹妹生的出色,在回娘家的路上被山賊擄掠了去。
妹夫一家子慫貨不肯得罪山賊,權當顧小妹已經死了,可顧秀才不願意認命,縣太爺不肯管,他便決意要自己去尋找妹妹。
盛其禎聽了這一番苦命故事,心中也升起惻隱之心,她道:“我去我舅舅家那邊問問能不能收購足夠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