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柔的身體猛地一晃,幾乎癱倒在地,全靠身邊的婢女死死扶住。
高台之上,皇帝示意內侍總管打開木匣。
一本青色封皮的賬冊被取出,翻開。
內侍總管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他弓著身子,將賬冊呈給皇帝。
大殿內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沈清辭沒有等皇帝開口,她清越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是對著滿朝文武,也是對著那已經麵無人色的兩個人。
“三月初五,東海夜明珠一對,價值三千金,記為‘柔兒生辰’。”
“四月十七,前朝大家顧橫的《春山圖》真跡一幅,價值五千金,記為‘聊慰相思’。”
“六月初一,西域血玉手鐲一支,價值八千金,記為……”
她每念出一筆,沈月柔的臉色就白上一分,蕭景逸的身體就顫抖一下。
那些日期,那些禮物,那些親昵的字眼……是他親手寫下的。
原來他們之間所有的“情意”,早已被人一筆一筆記下,成了此刻釘死他們的棺材釘。
“……林林總總,共計三十七件,總價超過十萬兩白銀。”沈清辭的聲音頓了頓,目光掃過太子身上那件華美的朝服。
“這筆數目,甚至超過了陛下賞賜下來,作為聘禮的總額。”
轟!
人群炸了鍋。
拿給國庫的錢,拿給未來太子妃的錢,去養一個見不得光的外室,還是正妻的妹妹!
這已經不是私德敗壞,這是醜聞,是皇家的奇恥大辱!
“你……”蕭景逸指著她,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抵賴?賬冊上,是他親筆的字跡。
狡辯?忠叔就跪在那裡,人證物證俱在。
沈清辭終於將目光,緩緩移到了他的臉上。那目光裡沒有恨,沒有怨,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漠,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死物。
“太子殿下。”
她慢慢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喧囂都安靜下來。
“你優柔寡斷,為一己私欲,置皇家顏麵於不顧。”
蕭景逸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你私德敗壞,婚約之內,與人苟合,毫無廉恥之心。”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
“你毫無擔當,事到臨頭,隻會色厲內荏,推諉於婦人身上。”
他的雙腿開始發軟。
“你毫無信義,背棄婚盟,欺君罔上,愧對儲君之位。”
“夠了!”蕭景逸發出一聲嘶吼。
沈清辭卻笑了。
那笑容極淡,卻也極傲,像雪山之巔綻開的冰蓮。
“蕭景逸,”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他,“你這般德行,如何做得了大晟的君主?”
“你德不配位。”
“更非我良人。”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敲碎了蕭景逸作為太子,作為男人,最後的一點尊嚴。
他整個人都懵了,呆立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整個大殿,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沈清辭這番石破天驚的話給震住了。
這已經不是退婚了,這是在指著未來皇帝的鼻子罵他是個廢物!
在所有人無法思考的目光中,沈清辭緩緩抬起了雙手。
她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莊重的儀式感。
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了發間那頂金玉璀璨的鳳冠。
那是太子妃的冠冕,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榮耀。
她輕輕用力,將那沉重的鳳冠,從自己的頭上,摘了下來。
滿頭青絲瞬間鋪散開來,少了珠翠的束縛,那張清麗絕倫的臉上,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