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追兵嘈雜的搜尋聲和刀劍撥動草叢的窸窣聲,如同催命的符咒,從不遠處傳來。
墨境玄眼神立馬變得銳利,他強撐著站起身,一把拉住蘇清言的手腕,低聲道:“走!”
蘇清言立刻會意,用力攙扶住他,兩人屏住呼吸,借著茂密灌木和嶙峋怪石的掩護,小心翼翼地朝著與追兵相反的方向,更深、更密的森林深處挪去。
每走一步,墨境玄肩胛處的傷口都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讓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蘇清言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和偶爾抑製不住的悶哼,心揪得緊緊的。
她將自己的身體當作他的支撐,儘可能分擔他的重量,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一邊用極低的聲音在他耳邊不斷安撫:
“再堅持一下,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前麵好像有片更密的林子,我們去那裡躲躲……”
“沒事的,墨境玄,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墨境玄側頭,能看到她緊抿的唇瓣和鼻尖上細小的汗珠,以及那雙映著林間微光、寫滿擔憂與堅持的眸子。
從未有人在他受傷落魄時,如此在乎他的生死,如此笨拙卻又真誠地安撫他焦躁的心。
一股陌生的暖流,混著傷口的劇痛,在他心間彌漫開來。
白日在躲避與緩慢前行中度過。
餓了,蘇清言便辨認著摘來一些野果,在溪水中洗淨,先遞到墨境玄嘴邊,自己才肯吃那些更小更青澀的。渴了,她便用寬大的樹葉卷成筒,去溪邊取水,小心地喂給他。
夜幕降臨,山林間寒氣逼人。
蘇清言找了一處背風的石坳,讓墨境玄靠著岩石坐下。他因失血和勞累,開始有些發熱。
蘇清言急得不行,夜間不敢生火,隻能一遍遍用手去探他的額頭,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心沉了下去。
“我認識的藥材不多,隻知道茼蒿可以止血。”她喃喃自語,借著微弱的月光,在附近焦急地尋找。
幸運的是,她真的找到了一些類似茼蒿的植物。
她顧不上許多,將那些草藥塞進嘴裡嚼碎,那苦澀的味道讓她幾欲作嘔,但她還是強忍著,小心地敷在他重新滲血的傷口上,用撕下的乾淨布條重新包紮好。
看著她為自己忙前忙後,甚至不嫌臟汙地用嘴嚼碎草藥,墨境玄靠在岩壁上,昏沉中半闔著眼,心中那片冰封的荒原,仿佛被這笨拙的溫暖,悄然融化了一角。
第二天,運氣似乎好了些。一隻野雞被他們的動靜驚動,撲棱著翅膀從草叢中飛起。
墨境玄眼神一凜,即便傷重,身手依舊快準狠,撿起地上一塊棱角尖銳的石子,精準地擊中了野雞的頭部。
野雞落地,還在撲騰。
墨境玄示意蘇清言:“去,處理一下。”
蘇清言看著那隻還在抽搐的野雞,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手,指尖剛觸碰到那尚有餘溫、軟綿綿的軀體,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臉上寫滿了驚恐,“我……我不敢碰……它還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