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集:靈根初顯
雲逍扶著林越踏入柴房時,晨露還凝在院角籬笆的枯枝上,像撒了一把碎鑽,映著初升的微光晶瑩發亮。他抬手在柴房門框兩側各掛了束曬乾的艾草,灰褐色葉片間殘存的綠意裹著清苦香氣,漫進潮濕的空氣裡——這原是山民驅避蛇蟲的老辦法,此刻卻成了遮掩行跡的幌子。柴房半堆著過冬的枯木,木紋裡還嵌著去年的雪漬,雲逍在木柴間清出塊能容人躺臥的空地,鋪兩層曬得鬆軟的稻草,又從裡屋抱來床打了補丁卻漿洗得泛白的棉被,輕輕蓋在林越滲著血的衣襟上。指尖觸到那處滾燙的傷口時,他動作驟然放輕,仿佛稍一用力,就要碰碎這人身上僅存的生機。
每日天剛蒙亮,雲逍便提著陶罐鑽進深山。他腳踩晨霧走過熟悉的山道,哪裡的石縫裡長著止血的三七,哪片坡地的岩石下藏著鎮痛的獨活,早已刻進骨子裡。霧氣沾濕了他的麻布短衫,貼在後背涼絲絲的,他卻渾然不覺,隻憑著祖父傳下的“望氣辨草”法子,指尖在草叢中一撚,便精準掐斷草藥根莖。那根莖斷麵滲出的汁液帶著淡淡的靈氣,尋常山民瞧不出異樣,雲逍卻能隱約覺出幾分不同——就像他幼時在藥圃裡,總能比旁人更快找到長勢最旺的藥苗。
回到家,他從院角藥圃摘幾片嫩得能掐出水的薄荷,洗淨了與草藥一同丟進陶鍋,添上從山澗挑來的泉水。土灶裡鬆枝劈啪作響,火星濺在灶台上,不多時,深綠色的藥汁便在鍋裡咕嘟冒泡,濃鬱的藥香混著鬆煙味,飄滿了小小的院落。林越第一次喝藥時,盯著陶碗裡渾濁的藥汁皺緊眉頭,喉結滾動了兩下才仰頭一飲而儘。苦澀的藥味漫過舌尖時,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卻在片刻後眼神微動:“這藥裡竟摻了‘凝氣草’?你倒懂些門道——凡俗草藥治不好修士的內傷,卻能借這草的微弱靈氣,穩住我潰散的氣血。”
這話像顆石子砸進雲逍的心湖,漾開圈圈漣漪。他自小跟著祖父識藥辨草,祖父走後,便守著這方山坳過活:春日采新茶,秋日曬草藥,傍晚坐在院門口的老槐樹下,看夕陽把遠山染成胭脂色。他原以為這輩子就該這樣,在山間煙火裡平靜老去,卻沒料到一次偶然的援手,竟為他推開了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每到暮色漫進柴房,雲逍便點亮盞油燈。昏黃的光焰在風裡輕輕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斑駁的土牆上,像幅流動的皮影戲。林越靠在墊了舊棉絮的稻草堆上,聲音裹著傷勢未愈的沙啞,斷斷續續講起修仙界的秘聞:“修仙者分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四境,每境又分初、中、後三期。煉氣期能引氣入體,築基期可禦器飛行,金丹期壽元增至兩百載,元嬰期更是能移山填海……”
那些陌生的境界、神奇的能力,聽得雲逍兩眼發直。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襟下的血髓晶,那晶石傳來的溫潤觸感,竟與林越口中的“靈氣”隱隱呼應。可當林越提到“靈根”二字時,他卻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身子微微前傾,連油燈爆燈花的聲響都沒錯過。
“凡人想踏仙途,必先開靈根。”林越指尖摩挲著腰間破損的儲物袋,袋上繡的雲紋早已磨得模糊,卻還能看出曾是件精致法器,“天地間靈氣無處不在,朝露裡、古木中、江河內,可若無靈根引導,靈氣便如無根之水,連丹田都進不去,更彆提修煉了。你撿到的那枚血髓晶,是百年難遇的至寶,正好能激發出凡人藏在體內的靈根。”
雲逍下意識摸向衣襟,掌心貼著血髓晶溫潤的觸感,仿佛還能感受到當日在山洞裡,晶石透出的那股暖意。他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枯瘦的手攥著他的手腕,眼神裡滿是擔憂:“逍兒,你體質弱,彆學旁人進山打獵,守著藥圃安穩過日子就好。”那時他隻當是自己天生不濟,如今聽林越一說才恍然——或許不是體質的問題,是他體內的靈根,一直沒等到被喚醒的機會。
三日後,林越終於能靠著稻草堆坐起身,臉色也比之前多了幾分血色。這天清晨,他喝完最後一口藥,看著雲逍彎腰收拾陶碗的背影,忽然開口:“今日便試試吸收血髓晶的靈氣吧。若你真有靈根,這便是你仙途的第一步。”
雲逍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都有些發顫。他按林越的吩咐,在柴房中央盤膝坐下,雙叉,腰背挺得筆直,將血髓晶穩穩握在右手掌心。林越坐在對麵的稻草上,眼神凝重得像在盯著件稀世珍寶,一字一句叮囑:“閉眼,凝神,把腦子裡的念頭都清空。彆刻意去抓靈氣,隻用心感受它的流動,讓它順著掌心經脈自己走——靈氣剛猛,強行引導隻會撐斷經脈,到時候可就成了廢人。”
雲逍深吸口氣,緩緩閉上眼。柴房裡靜得能聽見油燈芯子“劈啪”的輕響,還有林越平穩的呼吸聲。起初,掌心的血髓晶慢慢變熱,一股溫熱的氣流從晶石裡滲出來,順著掌心經脈緩緩往上爬。那暖意軟得像春日融雪,淌過手腕時,他能清晰覺出經脈的走向,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溪流在體內湧動;流過小臂時,骨頭縫裡的疲憊、肌肉裡的酸痛,都像被溫水泡過似的漸漸散開。
“這就是靈氣……”雲逍心裡又驚又奇。他忍不住琢磨,要是能一直吸收靈氣,是不是就能像林越說的那樣,有朝一日也能禦劍飛行,再也不用怕山匪野獸?可念頭剛冒出來,變故突然來了。
當那股溫熱氣流爬到丹田位置時,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炸開,像有無數根細鋼針,同時紮進丹田周圍的皮肉和經脈裡。雲逍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手指下意識地攥緊,指節都泛了白,險些把掌心的血髓晶捏碎。
“撐住!”林越的聲音立刻響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還摻著點急切,“這是靈氣在衝開丹田壁壘,開靈根都要過這一關!你想想,過了這關,你就能踏上仙途,再也不是任人欺淩的凡人!”
雲逍咬著牙把痛呼咽回去,趕緊把腦子裡的念頭都壓下去。他照著林越說的,專心感受靈氣的流動——那股溫熱氣流在丹田處打了個轉,像是在找突破口,隨後忽然變了性子,化成一股清涼的氣息,像久旱逢甘霖似的,慢慢滲進丹田深處。緊接著,這股清涼氣息順著周身經脈快速遊走,所過之處,剛才那鑽心的刺痛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種說不出的舒服,仿佛每個毛孔都張開了嘴,在貪婪地吸著這股靈氣。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的工夫,也許更久,雲逍忽然覺得身上好像裹了層光。他下意識睜開眼,低頭一看,隻見雙手泛著淡淡的青光,那光芒像活的似的,順著手臂往上爬,漸漸把他整個人都罩在裡麵。柴房裡的油燈,都被這青光襯得暗了幾分,連空氣中的塵埃,都在青光裡清晰可見。
“這……這是……”雲逍盯著自己泛光的手,聲音都有些發飄。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體內多了股陌生卻親切的力量,正跟著他的呼吸慢慢起伏,丹田處更是暖洋洋的,像揣了個小太陽。
沒等他緩過神,對麵突然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林越猛地從稻草上站起來,快步走到他麵前,眼睛死死盯著他身上的青光,瞳孔都縮成了針尖,語氣裡滿是震驚:“竟……竟是木屬性靈根!看這青光的純度和亮度,至少是中品上階!你這小子,真是走了天大的運!這資質,在修仙界也是少見的好料子——多少人求一輩子,都求不來這樣的靈根!”
雲逍這才發現,手裡的血髓晶已經沒了之前的光澤,變得灰蒙蒙的,表麵還裂了幾道細縫,裡麵的靈氣早就散光了,隻剩下塊沒了生氣的石頭。他慢慢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隻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以前挑兩桶水就累得喘氣,現在卻能輕鬆舉起院角的石磨;以前看遠處的山隻能瞧見模糊的輪廓,現在卻能看清山頂的鬆樹枝丫。像是蒙在眼前的霧被吹散了,整個世界都亮堂了不少。
“木屬性靈根,有什麼不一樣嗎?”雲逍看著身上漸漸散去的青光,心裡像燃著團火,對修仙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林越坐回稻草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耐心解釋:“靈根分金木水火土五行,各有各的好處。金屬性適合練兵器、學攻擊功法;水屬性擅長防禦和療傷;火屬性煉丹、放火焰法術最厲害;土屬性能布陣法、扛傷害。木屬性最特殊,對天地間的生機最敏感——你之前能輕易找到凝氣草,就是因為木靈根在隱隱感應。往後不管是練木屬性功法,還是煉丹、種靈草,都比旁人有天賦。而且中品上階靈根,已經是很不錯的資質了——好多中小型宗門收弟子,能有中品靈根就收,你這資質要是能進大宗門,肯定能被當成重點弟子培養。”
雲逍聽得心潮澎湃,忍不住走到柴房門口,推開條縫往外看。清晨的朝陽剛爬上山頭,金色的光透過門縫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遠處的山巒被朝陽染成了金紅色,山間的霧氣慢慢散開,露出底下鬱鬱蔥蔥的樹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山好像不一樣了——以前看山就是山,是擋住去路的屏障;現在再看,卻能瞧見樹林裡隱藏的靈氣脈絡,能覺出哪片山坡的靈草更旺盛。這片天也不一樣了,以前抬頭看天,隻覺得高遠;現在卻知道,天上麵還有修仙者在飛,還有更廣闊的世界等著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