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了。
雨也來了。
那麵在風雨中狂舞,仿佛要將天都撕裂的“燕”字大旗,也來了。
地平線的儘頭,那片混沌之中,“燕”字大旗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刺破了風雨的阻隔,悍然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之內。
是王爺!
王爺回來了!
轟!
李景隆的大營,瞬間炸開了鍋。
“燕賊!是燕賊的騎兵!”
“他們從後麵殺過來了!”
“快!轉向!迎敵!”
北平城下,五十萬建文軍在突如其來的天威與人禍麵前,徹底亂了陣腳。
風沙倒灌,暴雨傾盆。
士兵們睜不開眼,站不穩腳,剛剛還嚴整的軍陣,瞬間化作一盤散沙。
李景隆本人倒是不慌不忙的嘶吼著調動主力兵馬,倉皇轉向,企圖攔截那支直插自己後心的鐵騎。
而北平城頭,卻是一片詭異的死寂。
風在耳邊呼嘯,雨水冰冷地砸在每個人的甲胄上,可所有人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朱高熾肥胖的身軀僵在原地,他看看城外那麵熟悉的王旗,又看看身旁那個依舊保持著開弓姿勢的老師。
他的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老師殺了師娘……
他的大腦,已經徹底變成了一鍋漿糊。
唯有木正居。
他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耳邊是呼嘯的風,是瓢潑的雨,是城下敵軍的哀嚎,是身後將士的驚呼。
但這一切,都離他遠去。
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支離弦的箭,那朵在雨中綻開的,殷紅的血花。
他算準了風,算準了雨。
科學,沒有騙他。
可天意,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一股尖銳的,仿佛要將他五臟六腑都撕裂的劇痛,從胸口猛地炸開。
他握著弓的手,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也就在這一瞬間。
遙遠時空之外,朱元璋呆呆地看著天幕上的畫麵。
他想過木正居會用無數種方法破局。
威逼,利誘,甚至是詐降。
但他唯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方式,親手射殺自己的妻兒。
【他用最決絕的方式,斬斷了敵人最後的籌碼。】
【此一役,名曰“冰城血戰”。】
【後世史書評:自此之後,建文再無勝機。】
北平城頭,那座沉默的“石雕”,終於動了。
木正居一寸一寸地放下了手中長弓。
他沒有回頭,沒有去看城下那輛囚車,更沒有去看身後那些神色各異的將士。
他隻是轉過身,麵向朱高熾。
那張原本清秀儒雅的臉上,此刻沒有半點表情。
“世子殿下。”
“臣,幸不辱命。”
話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