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那個年代,大明初立,百廢待興,每一分錢糧都要用在刀刃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如何徹底鏟除草原威脅,鞏固華夏根基之上。
海外,是遙遠而無益的負擔。
可天幕上那個大明……國力鼎盛至斯,艦隊縱橫四海,火器領先百年,北方的威脅早已化為塵埃。
在這樣的前提下,將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兒子們,從皇權鬥爭的漩渦中剝離出來,扔去一片無主的新大陸。
讓他們將滿腔的野心和精力,都揮灑在開疆拓土之上……
這不僅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內亂的隱患,還能憑空為華夏多添一片廣袤的疆土!
“高!實在是高!”朱元璋一拍大腿,激動得滿臉通紅。
“咱隻想著如何‘堵’,如何‘壓’,他木正居卻想著如何‘疏’,如何‘用’!”
“這……真是個鬼才!不,是鬼相!名副其實的鬼相!”
......
涼亭之內,隻有朱高煦與朱高燧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許久許久,朱高煦緩緩坐回了那石凳上。
他沒有去看木正居,隻是伸出手,顫抖著端起石桌上那杯早已冷掉的酒。
然後,一飲而儘。
酒液冰冷,卻澆不滅他胸中那團熊熊燃起的火焰。
“好。”
他將酒杯重重頓在石桌上,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對麵的朱高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三弟,你我兄弟,鬥了一輩子,到頭來,不如聯手去海外,給後世子孫爭一個萬世基業!”
朱高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鬆弛下來。他也端起酒杯,對著朱高煦遙遙一敬。
“二哥所言,正合我意。”
那股劍拔弩張的殺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消散得無影無蹤。
木正居看著兩位王爺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名為“野心”的火焰,那張古井無波的老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撫了撫花白的胡須,慢悠悠地重新坐下,又為兩人斟滿了酒。
隻是這一次,他的動作和言語都帶上了欣慰。
“漢王殿下果然是人中之龍,能懸崖勒馬,做出如此明智的抉擇,實在是陛下之幸,大明之幸。”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故作為難地歎了口氣。
“隻是……殿下您這般深明大義,主動為陛下分憂,為大明開疆拓土……這潑天的‘從龍之功’,可讓老臣有些為難了。”
“該如何向新君稟報,如何封賞,才能配得上殿下的功績啊?”
“從龍之功?”
朱高煦剛端起酒杯,聽到這四個字,手一抖,差點把酒灑出來。
他愣愣地看著木正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什麼從龍之功?
我這前腳剛準備造反,後腳就被你連哄帶嚇地勸去海外,怎麼就成了從龍之功了?
這老狐狸,又在玩什麼花樣?
旁邊的朱高燧也是一臉錯愕。
隻見木正居一臉“誠懇”,繼續說道:“殿下想啊,您與趙王殿下,乃是先帝最英武的兩位皇子,手握重兵,威望甚高。”
“新皇登基,朝野內外,多少雙眼睛盯著?多少人盼著您二位能站出來,‘撥亂反正’?”
“可您二位呢?非但沒有起兵,反而主動請求‘海外就藩’,為大明鎮守海疆,開辟萬世基業!”
“這難道不是以實際行動,擁護新皇,穩定朝局嗎?”
“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從龍之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