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死寂。
沒空俘虜他們。
這五個字,比“就地坑殺”還要讓人恐懼。
這是一種何等的蔑視!一種完全不把天下兵馬放在心上的狂妄!
龐萬裡等人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們終於明白了。
王妃娘娘不是心慈手軟,她隻是……嫌麻煩。
殺俘,還要挖坑,還要處理屍體,太麻煩。
帶著,還要管飯,還要提防,更麻煩。
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他們當成路邊的石子,看都懶得看一眼,直接踢開。
獨眼將軍的身體微微發顫,他想起了那個在王府裡,當著王爺的麵,一劍捅死了傳旨太監的女人。
那個太監死前,還尖叫著說她是瘋子。
現在看來,她何止是瘋。
她的手段,比他們這些在沙場上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屠夫,要狠辣百倍!
這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視人命如草芥的冷漠,才是最可怕的。
蕭逸塵沉默了許久,最終,他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按王妃說的辦。”
……
與此同時,遠在百裡之外的雲州城,氣氛卻壓抑到了極點。
兵部尚書張烈,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他站在城樓上,看著城外空空如也的平原,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還沒動靜嗎?”他對著身旁的副將,不耐煩地問。
“回尚書大人,斥候已經派出去了三十裡,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副將小心翼翼地回答。
“廢物!”張烈一腳踹在城垛上,震得磚石簌簌作響。
“蕭逸塵那個小崽子到底在搞什麼鬼?拿下葭萌關都快十天了,他不來攻城,難道是在關內生孩子嗎?”
他為了防備蕭逸塵,把周邊郡縣的兵力全都抽調了過來,在雲州城布下了天羅地網,囤積了足夠二十萬大軍吃三個月的糧草。
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等著蕭逸塵帶著那支疲憊之師,一頭撞死在他這堵銅牆鐵壁上。
可他等了又等,敵人卻消失了。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他無比煩躁。
“報——!”
就在這時,一個斥候連滾帶爬地衝上城樓,因為跑得太急,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尚書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張烈心裡咯噔一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是不是蕭逸塵的大軍殺過來了?!”
“不……不是……”斥候上氣不接下氣,臉都憋紫了:“敵……敵人……沒來……”
“沒來你他娘的喊什麼不好!”張烈氣得又想踹人。
“是……是景州……景州和欽州……都失守了!”
轟!
張烈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鬆開手,斥候軟倒在地。
“你說什麼?”他的嗓子乾得冒煙,“景州和欽州……失守了?”
那兩個地方,遠在他的防區東麵百裡之外!蕭逸塵的軍隊,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這……這是什麼時候的消息?”張烈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顫抖著問。
斥候哭喪著臉,吐出了一個讓張烈徹底崩潰的答案。
“三天前……景州和欽州,就掛上了鎮北軍的旗子……”
“噗——!”
張烈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
三天前!
他在這裡像個傻子一樣,苦等了三天!
而敵人,早就在三天前,就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過去,還順手抄了他的後路!
“蕭!逸!塵!”
張烈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那張陰狠的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
“傳我將令!”
他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劍,指向東方。
“全軍出擊!”
“給老子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支孤軍給老子碾碎!”
……
雲州城外,官道上煙塵滾滾。
張烈的大軍,像一條被抽了一鞭子的懶蛇,不情不願地向前蠕動著。
士兵們個個麵帶菜色,甲胄歪斜,手中的長槍成了拐杖,每走一步都像灌了鉛。
“快!都給老子跑起來!”
張烈騎在馬上,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個響亮的鞭花,抽在掉隊的士兵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娘的!一群軟腳蝦!還沒見到敵人就他娘的走不動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老子平日裡給你們的軍餉,都喂了狗嗎!”
他的咆哮聲在隊伍裡回蕩,換來的卻隻是更沉重的喘息。
這支大軍,早已習慣了駐守堅城,習慣了穩紮穩打。他們是守城的盾,而不是追擊的刀。
如今被逼著進行這種強度的追擊,所有人都怨聲載道。
一個副將策馬趕到張烈身邊,臉上滿是為難。
“尚書大人,弟兄們……真的快到極限了。我們的糧草輜重太多,根本快不起來啊!”
“快不起來也要快!”張烈雙目赤紅,狀若瘋魔:“老子就算是用人命填,也要追上蕭逸塵那個小崽子!”
他不能不急。
景州和欽州失守的消息,像兩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
他布下的天羅地網,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現在,他必須追上那支孤軍,用他們的鮮血,來洗刷自己的恥辱!
“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