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我明白了!”副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難怪蕭逸塵能跑這麼快!感情是拿他最精銳的玄甲騎在前麵開路啊!”
“這簡直是作死!讓騎兵脫離大軍,孤軍深入,這是兵家大忌!他蕭逸塵號稱戰神,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陳慶之沒有說話。
他終於明白了。
難怪!難怪一支三十萬人的大軍,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行軍速度!
原來是靠著這三千鐵騎,在前麵掃清一切障礙,為主力部隊鋪平道路!
好一個蕭逸塵,好大的手筆,好瘋狂的賭徒!
他竟敢拿自己最寶貴的玄甲騎,來當用過即棄的探路石!
“侯爺,這可是送上門來的大功一件啊!”副將興奮地搓著手:“隻要我們吃掉這三千玄甲騎,就等於斬了蕭逸塵一條胳膊!到時候他主力大軍沒了眼睛和爪牙,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陳慶之緩緩站起身。
他將那枚暖玉,重新小心地放回懷中。
“傳令下去。”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全軍就地列陣,準備迎敵!”
……
官道之上,三千玄甲騎卷起漫天煙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
統領林殊騎在最前方,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亢奮。
太順利了!
這一路行來,簡直順利得不像話!
他們繞過雲州,奔襲千裡,沿途的城池要麼守備空虛,要麼望風而降。
他們甚至都懶得去俘虜那些投降的守軍,隻是拿走糧草,便繼續前進。
這種摧枯拉朽,無人可擋的感覺,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玄甲騎將士,都有些膨脹了。
“將軍!前方發現一支軍隊!”
一名斥候從前方飛馬回報。
林殊勒住韁繩,眯起眼睛向前望去。
遠方的官道上,確實出現了一支軍隊的輪廓,旌旗招展,軍容嚴整。
“有多少人?是哪裡的駐軍?”
林殊隨口問道,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一路,他們見過的“大軍”太多了,結果都是一觸即潰的烏合之眾。
“看……看不清……”斥候有些猶豫:“對方陣列嚴整,不像地方郡縣的兵馬。”
“管他是什麼兵馬!”
林殊身邊的一個百夫長哈哈大笑:“在我們玄甲騎麵前,不都是土雞瓦狗!將軍,下令吧!兄弟們早就手癢了!”
“衝過去,碾碎他們!”
連日來的勝利,已經讓林殊的警惕心降到了最低。
他甚至沒有派出斥候去仔細探查對方的虛實。
在他看來,這普天之下,除了他鎮北軍,皆是廢物。
他抽出腰間的長刀,向前一指,發出了那道讓他後悔終生的命令。
“玄甲騎!”
“衝鋒!”
“轟隆隆——!”
三千鐵騎,沒有半分猶豫,瞬間提速!
大地開始顫抖,黑色的洪流化作一道致命的利箭,直刺前方那看似單薄的軍陣!
然而,當他們衝到近前,看清了對方陣容的那一刻,林殊臉上的狂傲,瞬間凝固了。
那不是幾千人,更不是一萬人。
那是……一片望不到儘頭的,由長槍和盾牌組成的,鋼鐵森林!
十萬大軍,早已在官道上,布下了天羅地網!
“不好!中計了!”
林殊的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可已經晚了。
三千鐵騎,以無可阻擋之勢,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
衝在最前麵的騎兵,連人帶馬,直接被如林的槍陣捅成了篩子!
血肉橫飛!
戰馬的悲鳴和士兵的慘叫,瞬間響徹雲霄!
這根本不是一場戰鬥,這是一場屠殺!
玄甲騎引以為傲的衝擊力,在十萬大軍組成的厚實盾陣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他們就像衝向礁石的浪花,除了被撞得粉身碎骨,掀不起任何波瀾。
一波衝鋒,隻一個照麵。
三千玄甲騎,直接死傷過半!
鮮血染紅了官道,殘肢斷臂鋪滿了大地。
林殊的胳膊被一支長槍劃開,鮮血淋漓,他睚眥欲裂地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
“撤!”
“快撤!”
他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嘶吼。
殘存的玄甲騎,如夢初醒,調轉馬頭,狼狽地向後方逃竄。
“侯爺!敵軍敗了!讓我們追吧!”
副將看著那潰逃的玄甲騎,激動地請命:“趁他病,要他命!一鼓作氣,全殲他們!”
陳慶之麾下的將士們也個個摩拳擦掌,準備追擊。
“不準追。”
陳慶之卻攔住了他們。
他看著那支丟盔棄甲,倉皇逃竄的玄甲騎,臉上沒有半分得勝的喜悅。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蕭逸塵既然敢用三千玄甲騎孤軍深入,就絕不會讓他們如此輕易地送死。
這支騎兵的戰鬥力,不該如此不堪一擊。
他們敗了,不是因為他們弱,而是因為他們太狂妄,一頭撞進了自己的十萬大軍裡。
可這種狂妄,又是從何而來?
除非……除非他們這一路上,從未遇到過像樣的抵抗。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陳慶之的腦海裡浮現。
他再次想起了張烈那封寫滿了驚惶的信。
難道……那信上說的,都是真的?
蕭逸塵真的隻用了不到二十天,就從葭萌關,殺到了這裡?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
這是神跡,或者說,是魔鬼的行軍。
他預感到,自己麵對的,可能是一個完全無法用常理揣度的敵人。
“侯爺?”副將看著他凝重的表情,有些不解。
陳慶之沒有解釋。
他隻是看著遠處那支叛軍逃離的方向,緩緩吐出了一道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命令。
“傳令下去。”
“全軍後撤,退回慶州!”
“立刻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