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趨勢,手握宗室和大部分舊文官支持的譽王,勝算更大。
而她的兄長沐淵亭和父親沐風,則被徹底架空。
他們成了“前朝餘孽”,被排擠在權力核心之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群餓狼,瓜分她留下的政治遺產。
信的末尾,是沐淵亭的血書。
隻一個字。
“歸?”
沐北辰在一旁,緊張地盯著沐瑤的臉,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可他失望了。
她的臉,像一尊玉像,平靜得沒有一絲裂紋。
仿佛信上寫的,不是沐家的生死存亡,而是一段無關緊要的坊間傳聞。
“姐姐……”他忍不住開口,聲音都在發抖:“父親和大哥說,京城快守不住了!譽王和周雲龍那兩個混蛋,他們……他們要把我們沐家往死裡逼啊!你再不回去,就……”
“京城的事……”沐瑤終於開口,打斷了他。
她將信紙重新折好,隨手放在桌案上,動作輕得像在放一片落葉:“與我無關了。”
沐北辰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沐瑤的目光落在他那張茫然的臉上,像在看一個癡兒:“我已下野。議會裡的事,誰當議長,誰被趕下去,都隻是一場新的遊戲。我沒興趣再玩一遍。”
“可……可是我們沐家……”沐北辰急了:“我們是一家人啊!他們現在針對的是我們!父親說,再這樣下去,沐家就要完了!”
沐瑤看著他,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淡,卻比殿外的秋風更冷。
“你不懂。我就是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她搖了搖頭,似乎失去了所有解釋的耐心。
她緩步走到沐北辰麵前,那股混雜著硝煙和冷香的氣息,讓沐北辰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不過,”沐瑤停下腳步,淡笑著看著他:“你既然來了,也就彆回去了。”
沐北辰心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姐姐,你……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我正打算繼續擴軍。南境初定,百廢待興,但總有些不願意看到這片土地安寧的人。”
沐瑤的聲音平緩,像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軍隊,是共和國的基石。我打算在南境,把‘當兵最光榮’這五個字,刻進所有人的骨子裡。”
她看著沐北辰那張越來越白的臉,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既然如此,你作為我的弟弟,更該以身作則,支持我才是。”
沐北辰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中。他終於明白了。
“不……不行!”
他尖叫起來,連連擺手:“我……我怎麼能去當兵!我自小體弱,連刀都拿不穩……”
“可以練。”
“我……我不是那塊料啊姐姐!”
“是不是料,不是你說了算。”
沐瑤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進了軍營,自然有的是人,把你這塊廢料,敲打成有用的磚石。”
“我不要!”沐北辰徹底崩潰了,他甚至想跪下來抱住沐瑤的腿,卻被她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姐姐,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親弟弟啊!”
“正因為你是我親弟弟。”沐瑤收起了臉上所有的笑意,隻剩下純粹的漠然。
“你沒得選。”
她揚聲,對著殿外喊道:“李世忠。”
一直候在殿外的李世忠掀簾而入,躬身行禮:“總司令。”
沐瑤指了指已經麵如死灰的沐北辰,像是在指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什。
“我這個弟弟,沐北辰,心向革命,覺悟很高。他主動要求參軍,為共和國效力,我準了。”
李世忠看了一眼抖如篩糠的沐北辰,又看了看沐瑤那張毫無波瀾的臉,心下了然,沉聲應道:“是。”
“從現在起,”沐瑤的聲音,像一把淬了冰的鋼刀,一字一句,斬斷了沐北辰最後的幻想:“他沒有彆的身份,不是沐家二公子,隻是共和國一名最普通的士兵。吃穿用度,操練刑罰,與所有人一視同仁。若有違抗軍令,或意圖逃跑者……”
她頓了頓,目光在沐北辰身上掃過。
“按軍法處置。”
“是!”李世忠領命,隨即轉向沐北辰,聲音洪亮如鐘:“沐北辰,出列!隨我去兵部報道!”
沐北辰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
他看著那個下達了命令後,便轉身走回書案,重新拿起賬簿,仿佛他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的姐姐。
他看著那個一臉嚴肅,眼神裡沒有半分同情,隻把他當成一個新兵蛋子的將軍。
絕望。
徹骨的絕望,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想哭,想鬨,想質問她為什麼這麼狠心。
可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那養尊處優、為所欲為的好日子,到頭了。
迎接他的,將是泥濘的操場,冰冷的刀槍,和永無止境的、能把人骨頭都碾碎的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