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可能,也絕不能,和資本攪和在一起。”
“那是對革命的背叛。”
程耿的話,像一把利劍,直直刺入陳慶之麵臨的最核心的矛盾。
是啊。
不能走。
一旦走了沐瑤的路,那他這場革命,還有什麼意義?
他與沐瑤,又有什麼區彆?
可不走,又能怎麼辦?
靠著一群剛放下鋤頭的農民,用血肉之軀,去對抗那樣的鋼鐵洪流嗎?
陳慶之走回地圖前,雙手撐在桌沿。
北境的版圖,在他的注視下,仿佛變成了一片看不到希望的泥潭。
五年。
他隻有五年。
五年之後,沐瑤的鋼鐵洪流就會踏過淮水。
到那時,他拿什麼去抵擋?
靠那份虛無縹緲的革命理想嗎?
不。
不夠。
遠遠不夠。
他閉上眼,沐瑤在談判桌上說過的那些話,又一次在腦中回響。
“最大的差距,是思想,是製度,是那源源不斷培養人才的,看不見的體係。”
人才。
是了,是人才。
他猛地睜開雙眼。
“我們最大的差距,不是武器,不是鋼鐵。”陳慶之轉過身,看著程耿:“是人。”
“是懂得如何指揮現代化戰爭的軍官,是懂得如何管理一座城市的官員,是懂得如何操作精密機器的工人。”
“這些,我們都缺。”
程耿重重地點了點頭:“是的,總司令。相箕山一戰,暴露出的問題,根子就在這裡。”
“所以,當務之急,是辦軍校。”陳慶之的語氣變得斬釘截鐵:“我們必須立刻建立起屬於我們自己的講武堂,培養我們自己的軍事人才。”
“這件事,刻不容緩。”
“我同意。”程耿立刻響應:“隻要您一聲令下,我立刻就去籌辦。”
“但是……”陳慶之話鋒一轉,他的眼神裡,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冷酷的意味。
“但是,這太慢了。”
“一個合格的指揮官,需要至少三年的學習和實踐。我們等不了那麼久。”
程耿一怔。
“那您的意思是……”
陳慶之的視線,落在了程耿的身上。
那是一種審視的,帶著某種瘋狂神色的視線。
“程耿,你是沐瑤的講武堂,第一名的畢業生。”
“她能培養出一個你,就能培養出十個,一百個。”
“我們自己培養,來不及。”
“所以……”
陳慶之的每一個字,都說得極慢,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我們得想辦法,從她的軍校裡,直接挖人。”
轟!
程耿的腦子裡,嗡的一聲。
從沐瑤的軍校裡……挖人?
這是何等瘋狂,何等大膽的想法!
那可是沐瑤親自建立,層層篩選,思想上絕對忠誠於共和國的人才基地!
去那裡挖人,無異於虎口拔牙!
“總司令,這……”
“很難,我知道。”陳慶之打斷了他:“但必須去做。”
“沐瑤的軍官,或許大多都出身商賈世家,但也有一部分出身平民,他們或許忠於共和國,但他們未必忠於那些腦滿腸肥的資本家。”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用我們的理想,我們的綱領,去告訴他們,什麼樣的世界,才是真正屬於他們的世界。”
“去策反他們,去把沐瑤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人才,變成我們的人!”
陳慶之的言語裡,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打不過你,就拆了你的根基。
既然你把人才當成體係,那我就從你的體係裡,把人才一個個抽出來!
程耿看著眼前的總司令。
“我明白了。”
程耿站起身,胸中那股被壓抑許久的戰意,再次被點燃。
這比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拚殺,更刺激,也更危險。
“建立我們自己的講武通,還有,策反南方軍校的人才。”
陳慶之看著他。
“這兩件事,我全部交給你。”
“我給你最高的權限,人、財、物,你需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我隻有一個要求。”
“五年之內,我要看到一支全新的,從上到下,都足以與沐瑤的軍隊相抗衡的,工農革命軍。”
程耿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猛地抬起手,並攏五指,在眉骨處,行了一個決絕而有力的軍禮。
“保證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