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冰溜子殺人案,還沒有開始查,似乎就知道嫌犯是誰了……
但是,是怎麼做到的呢?
李值雲東看西看,轉著圈看,不明究竟。
而小豌豆仰看銀天:“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李值雲笑了:“若說從天上掉下來個冰疙瘩,倒還勉強說得通。可這明明就是冰掛,肯定是在樹上或房簷上凍出來的。”
詢問圍過來的看客和路兩旁的商戶,人們皆說,事發突然,就是這老婦走著走著,突然嗵地一聲躺下了。
再然後,頭頂的鮮血就跟小泉似的,汩汩地洇了一雪地。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誰家的馬車給她撞死了呢。
可是當時,根本就沒有馬車路過。
聽罷這些話,李值雲一度懷疑,是有人騎著快馬或者站在馬車上,在接近這老婦的時候,猛然將準備好的冰溜子插入了她的頭頂。
畢竟冰溜子鋒銳的很,猶如冰刺一般。
並且對比其他凶器,有一個明顯的優勢,那就是不會沾上指印,更難以查明出處。
然而抬眼掃向雪地,雪地上既無馬蹄印跡,更無馬車碾過的車輪痕跡。所以說,這個推理方向應該不對。
一刻鐘後,徐少卿和羅仵作等人,一前一後抵達了現場。
掰開這老婦的嘴一看,冰溜子直抵口腔。
“噝,紮的這麼深,這得多大的慣性啊……”羅仵作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她又不是囟門未閉合的嬰兒,成人的頭骨,可是最硬的。”
“也許老了,骨質疏鬆。再有,就是她兒子說的天罰了。”
小豌豆壞兮兮的說道,惹得眾人大笑。
徐少卿張羅著人,給現場畫了數張畫像,隨後對她的兒子說道:“背家去吧,不必往衙門裡擱了。死因清楚,你選個日子發送了就是。”
這當兒子的,目睹老母慘死,不哭不叫也不傷心,隻是誒了一聲,背住就走。
這過於鬆快的腳步,惹得眾人在後頭麵麵相覷,“怎麼回事?不是親生的?”
小豌豆掩了掩唇,小聲說出了這個極品老婦的傳奇人生。
幾人聽罷,大受震撼,這才意識到,昨日的當街大鬨,乃是惡人先告狀啊。
來到她家,冰台衛們搭了把手,在院裡支起靈棚,這便將老婦安置在了靈床上。
左鄰右舍的知道她死了,紛紛在院外竊笑。
那笑聲裡,沒有半點對亡者的同情與歎息,隻有苦儘甘來的慶幸和對自由的向往。
“這人緣混的,也忒到位了,虧我昨兒,還訓斥了她兒媳兩句。”李值雲暗笑著搖頭。
徐少卿問道:“這是老三兒子和兒媳對吧?上頭還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妹。”
小豌豆擠著眼道:“沒錯。前兒還是我姑姑,過來接生的呢。接生完,這夫婦倆就拉著我姑姑,道儘了這些年的委屈和不容易。”
徐少卿嗤地一笑:“常言道,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今日一見,方知此話不儘然。”
小豌豆打趣道:“所以就連她兒子,都覺得是天收呀。嘖嘖,這樣的死法,難得一見。旁人都是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她可真是生的幽默,死的幽默。”
聽了這話,一眾哄笑。瞧見她兒子抱著棉被過來了,這便立馬噤聲。
不料她兒子竟然把手一擺:“無妨,無妨,各位官爺儘管取笑,但說無妨。要是把各位憋壞了,那才是真的不值呢。”
人群又是哄地一聲,笑的是渾身發抖,就連屋簷上的雪,都震落下來。
李值雲看向了簷頭雪:“那冰溜子紮的正,還紮的深。正如羅仵作所說,尋常的高度,恐怕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話音剛落,羅仵作就拿著那根從老婦頭頂取下的冰溜子過來了。
這根冰溜子一臂多長,又直又尖,純純就是一把冰刃,天然的殺人利器。
隻有那頂端,在人體中插了少時,被溫暖的人血融化了一些。
但仍可見,其光滑銳利。
羅仵作用他沙啞的嗓音說道:“恐怕這樁案子,不是意外。”
他指著屋簷和院外的小樹:“大人們看,尋常的冰掛,都要細上一些。畢竟剛剛冬至,還沒到最冷的時候。而這一根,卻要粗上一倍。它重量越大,威力就越大。真像是有人,從荒郊野外等更寒冷的地方,特意挑選出來的。”
李值雲把它接過,幾人輪流傳閱。
而後,羅仵作接著說道:“而且,冰溜子傷人事件,多是砸傷,或是擦傷。一般掉到身上,都會斷成幾截兒。各位想啊,它下來的時候,和人體總該有個角度啊,很難像今日這般,直戳戳的插入顱頂。卑職從事仵作這麼多年,隻見過兩起用冰溜子把人紮死的案件。而且紮的,都是脖子或胸膛,這些相對柔軟的地方。”
徐少卿反複查看著冰溜子,道:“雖說罕見,可這是的的確確發生了的事情。若說它是意外,事發之地,乃是大街正當間,這似乎說不過去。可若說它不是意外,那麼羅仵作以為,殺手是怎麼做到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羅仵作沉默了。
隨後,他用雙手比劃了一個拉弓的姿勢,虛空模擬起來:“難道說,不遠處有人以冰為箭,射在這婦人頭頂?”
眾人也跟著模擬起來。
若是把這冰射至高空,隨後它自由下落,正入婦人頭頂,好似是存在著幾分可能。
而李值雲卻不以為然:“我認為不是。若是紮在她的身前身後,還有幾分可信。而正中頭頂,這得是何樣的神箭手?一支箭有多重?一根冰有多重?差距如此之大,那殺手是如何保證,就剛好能落到她的頭頂?況且她當時是在走動之中,並非站在那裡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