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啊……”眾人又沉默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小豌豆嘰咕了一聲:“會不會是老鷹?”
“什麼老鷹?”眾人回過頭來,看著這孩子。
小豌豆眨著眼睛說道:“我曾經聽過一個笑話。一隻老鷹捉了一隻烏龜,想要飽餐一頓。可烏龜縮進了殼子裡,叫老鷹無法下口。一氣之下,老鷹就把烏龜帶上天。然後爪子一鬆,打算把烏龜摔死。在這個時候,一個倒黴蛋出現了。他不偏不倚的,剛好被掉下來的烏龜砸死。那今天這件事,會不會也是這樣?”
一眾跺腳大笑,笑的是前仰後合。
“小豆子呀,小豆子,你說的這個,比被冰箭射死還玄乎呢!”
豌豆撓頭:“玄乎的案子,就要有玄乎的解法啊。不如還是派人問問吧,當時有沒有老鷹從天上飛過。”
“成吧。”李值雲笑到眼皮紅潤,隨後派了宋培幾個出去,“再去茶花街問問吧,雪天一色的,若真有老鷹飛過,應該能看的清楚。”
宋培帶人去了,徐少卿把老婦的兒子喚了過來。
“昨日你母親當街認子,聲稱刑部尚書周仕丹、周大人,乃其長子,左臀還有一紅痣。本官現在想知道,你是何樣看法?”
男子訕訕一笑,五官擰巴到了一起:“我娘,我娘又鬨了一出新鮮的啊。可我這,草民我也沒見過您所說的周大人啊。”
徐少卿道:“你且說說,你那離家出走的長兄,是何樣貌,有何特征?”
男子道:“七尺長,小時候跟著一同村的師傅學過武,當年還想考取武舉呐。生的是精瘦精瘦,長臉龐,眼睛跟草民的一樣,單眼皮。不過其他地方,我們兄弟倆就不太像了。對了,確實有一紅痣。”
眾人撓腮。
時下這個周仕丹,可謂是一個橢圓形物體,胖乎乎的,有肚腩,臉也渾圓。
小豌豆問:“那是多少年前了?”
男子眯眼,嘬著牙花子細細回憶:“喲,這得,這得十六七年了了吧。他離家出走的那年,好像是豬年。對對對,是豬年。那時都說,豬年適合養豬,我娘還偷了個小豬。”
小豌豆扯扯師父衣角,擠眉弄眼:“中年發福了。”
李值雲抿笑,隨後輕聲與徐少卿說道:“周仕丹當孟城縣令那年,是鼠年,豬年的第二年。”
徐少卿輕輕頷首,對這男子道:“如今你母親遭此橫禍,雖說是人命案子,但不排除意外的可能,加之案情性質尚不惡劣,官府暫無充分理由發起公訴。常言道‘民不舉,官不究’,你若想為母親討個真相,便簽下這紙訴狀吧。”
一旁的書吏,立馬拿了寫好的狀紙和印泥過來。
男子見狀,並未多想,而且他也不認識幾個大字。於是就如同趕鴨子上架一般,快速簽下了自己的大名,雷小河,再摁下了一個紅彤彤的食指印。
收好訴狀,一行人便與這雷小河告了辭,隻說案情一旦有了進展,便隨時著人,登門通報。
出了門去,悠哉哉的走在雪地上,李值雲輕輕的勾起唇角:“徐大人淨會使詐,明知這雷小河不大識字,卻引得他以民告官。若是此番狀告不成,必落得一個誣告之罪。屆時,又當如何?”
徐少卿冷聲冷麵:“那就賭一把吧,看看這周仕丹,舍不舍得殺了自己全家。”
李值雲淺笑:“那徐大人,應該要賭輸了。”
徐少卿笑了笑,未言其他。
李值雲轉過眸來,看著他眼中的霜雪:“我竟不知,你二人何時結下的梁子?大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意味。”
徐少卿隻是笑:“無他,政敵罷了。此人若久居高位,必成朝中第一酷吏。”
李值雲壓低了聲音:“哦?何以言此?”
徐少卿亦是輕聲:“我聽聞刑部大牢裡,炮製出了數十種酷刑。諸如仙人獻果、玉女登梯、鳳凰曬翅、獼猴鑽火。一樁樁,一件件,皆是慘無人道。況且此人為了諸多私欲,不知駁回過多少我大理寺審查清楚的案子。比方說丁言案,他為保樓水昌,不惜將卷宗發回重審。”
李值雲冷笑一聲,嘴角扯出抹諷意:“嗬嗬,重審?原本隻是過失殺人,判了樓水昌流刑罷了,他猶嫌不足啊?”
徐少卿恨恨道:“他隻以為,無罪釋放才好呐。時下,案子仍再僵持之中毫無進展。我總以為,流放到林場去乾些苦力,亦總比把牢底坐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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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林場,李值雲便想起了丁言之子丁小寶,就是那個上巳風箏案時,主張用大風箏拋屍的丁小寶。
“對了,丁小寶現下何在?控鶴監仍然要保他,送往司天監戴罪立功嗎?”
“在我的決議之下,送往林場去了。那控鶴監監正,薛亦寒,最近對我亦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李值雲調侃道:“好生厲害的徐少卿,連皇後娘娘都敢得罪。”
徐少卿佯怒地瞪了李值雲一眼:“你早晚要因為你這張壞嘴,挨上一頓板子。”
聊到這裡,李值雲又想起了前日在內廷碰見的彤使女官,這便掩唇說道:“有些時候,我隻覺得陛下把控鶴監諸人,當成玩物罷了。並不似旁人說的那樣,陛下愛意深沉,為了給他們撐腰,不惜誅殺李武兩家。”
徐少卿瞳仁一顫:“此話怎講?可陛下,當真為了那個薛亦寒,處死了數位宗室。”
李值雲搖了搖頭:“我瞧著,像極了帝王之術。就在前兒,我撞見了一彤使女官。那女官竟在陛下的授意之下,用寫話本子的路數,將諸男寵的床帷之術,器物大小,編寫進了彤使雜錄之中,再呈給陛下賞閱。其行文用詞,可謂是露骨至極,一片香豔。當真是叫人跌破眼境,歎為觀止啊!”
徐少卿雙目露出驚奇之色:“此話當真?”
李值雲一副懇定貌:“必然當真,我親眼所見。你若不信,隻管去詢問那女官。她名叫蘇夢,人家自個兒說了,夢遊的夢。”
徐少卿噗嗤一笑:“這個女官,也是個妙人,竟這般詮釋自家名號。”
李值雲道:“我當時的反應,與你一致。哪有人會這般作踐自家名號?如此想來,或許是個假名。她二十五歲才入內廷,靠著奇技淫巧極快地行走禦前,活像誰特意安插的眼線。”
徐少卿眼睛一眯:“成,我記下了,必要找個時機,會一會這個蘇夢。”
一行人堪堪步入茶花街,就見宋培幾人飛快的跑了過來,“李司台,徐少卿!有個半大小子說,案發之時,確實看見過一隻老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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