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範抬眼,沉沉地看了一眼李值雲。他的眼角殷紅,滿布著爐火熏出的血絲。
頓了頓,複又低下頭來,繼續嘬他的煙鍋。
好些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都有這種細膩的慢動作。
“已經半年了,我也隻是推測。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吧。”
老範挪動煙杆,往東指了指,“他賣切糕的那兩天,剛好有一戶做了單大生意。行內人都清楚,那是得了副好料。”
李值雲問道:“何謂好料?”
田朔解答道:“就是精壯的男子骨,還得是剛死不久的,未經腐化。這骨質越佳,就越能吸附鐵中雜質,儘可能的鍛出精鋼純鐵來。”
老範眼皮微壓,不否認也不承認。
畢竟是有田朔這層關係在,才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
抽完了一鍋煙,他徐徐的站起了身子,“成了,你們回吧,也不必在街上東問西問了。”
田朔帶頭道了謝,遞給了李值雲一個眼神後,一行人這便出了興達刀鋪。
“李大人,老範說的沒錯,著實不必再問了。灰飛煙滅的東西,又時隔半年,沒有人會承認的。況且說……”
說到這裡,田朔的臉上泛起一抹難色,“況且說,哪一行都有些見不得光的地方。有些時候,全憑良心。不過您且放心,大家也都是在規矩之上行事。”
是呀,李值雲點頭,倒也沒有必要扯下旁人的遮羞布。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一行也會有一行的家法。
案子查到這裡,似乎進入了案中案。若不出意外的話,樓水昌的手上必然多了一樁命案。
他利用切糕車,將一具青壯男屍運到這銅爐鎮來,焚骨毀屍,甚至還換了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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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值雲等人討論著男屍來曆之時,小豌豆和蘇嫻也在研究著三根手指。
其實不僅是三根手指,再往切糕瓤裡挖一挖,還可見半隻手掌。
“是男人的手,骨關節明顯增大,必然是經常乾活,經常抓握。由於醃在糖漿之中,減緩了腐化速度,粗淺估計,得死半年以上。”
蘇嫻身為郎中,給出了這樣的結論。
小豌豆捂著鼻子,滑著眼珠:“是趙娘子乾的吧?她家的切糕裡摻了個手,她能不知道?可若說是她乾的吧,為什麼又把切糕留下?這太反常了,哪有人犯了案,生怕被人發現不了的。”
蘇嫻被氣笑了:“肯定跟她有關。怪不得著急賣房子,這漏兒還真不好撿。人都切碎了,連手掌都一分為二,說不定是處理的時候,不小心拉了一塊在鍋裡。咱們住的,還是個凶宅。”
小豌豆目色一驚,額邊的茸毛都一根根立了起來,連忙鑽到蘇嫻懷裡哼唧唧,“怕怕,怕怕。”
蘇嫻哈哈大笑:“你個鬼丫頭,你才不怕呢。”
小豌豆在懷裡蛄蛹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我現在就回衙裡一趟,報告給師父。”
蘇嫻心頭一緊:“不可。”
小豌豆騰地站了起來:“為什麼不可?這可是分屍案!”
蘇嫻咬著牙搖了搖頭:“那你去吧,咱們二月裡就落了契,到時候咱娘倆也是嫌疑人,剛好去大牢裡體驗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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