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那些家資豐厚的勳貴外戚,便是溫體仁、王永光他們,恐怕也未必會跟從。”
李標點頭道:
“若他們肆意抬價,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仙緣落入彼等之手?
侯恂也明白其中利害,悶聲道:
“五百兩,怕是連外戚都爭不過。”
成基命似乎早有預料:
“故今夜會後,便需立刻派人,將我等決議通傳所有東林友臣,務必統一步調。至於溫體仁那邊……”
他頓了頓,看向韓爌和周延儒:
“道不同,但在此事上,或可一致。”
韓爌思忖過後,表示同意:
“他們那邊,想必也不願見到仙丹價格哄抬,白白讓內帑充盈。可派人暗中溝通,共同控價。”
侯恂當即拍手叫好:
“隻要我東林與溫體仁一係聯手,下邊的官員,還有幾個敢不顧死活,去出那風頭高價?
李標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成大人此議,老成謀國。為長遠計,為清譽計,確不宜在銀錢上與勳戚商賈爭鋒。”
周延儒摸了摸頭上的帽子,陰惻惻地道:
“就按成大人說的辦吧。”
成基命見眾人達成一致,一錘定音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諸位即刻行動,務必將此意傳達至每一位友人府上。明日皇極殿,我等共進退!”
眾人紛紛起身離去,分頭奔向京城各個方向的官員宅邸。
而街角馬車內的崇禎帝,緩緩收回靈識,嘴角勾起一抹帶著濃濃譏諷的笑意。
“清流?氣節?廉潔奉公?”
對不知全貌的大明士子來說,或許如此。
但對擁有前前世記憶的朱幽澗。
嗬嗬。
這些東林黨人,表麵上冠冕堂皇,憂國憂民。
實則不過是精於算計,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罷了。
所謂的清廉形象,很大程度是在與腐敗透頂的魏忠賢閹黨進行鬥爭時,被“反派”塑造襯托出來的。
加之清初編纂《明史》時,出於特定的政治需要,對東林黨多有褒揚,進一步固化了這一錯誤印象。
剝開這層光鮮的外衣,絕大多數東林黨人,出身於江南地主家庭。
他們的根基,是遍布蘇鬆常杭嘉湖等地的萬頃良田。
江南是此時大明的經濟命脈所在。
紡織、製瓷、漕運、鹽業、海外貿易極其發達,財富積累驚人。
許多東林黨人的家族,直接或間接涉足這些利潤豐厚的工商業,或與新興的市民階層、工商業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例如,東林領袖顧憲成、高攀龍。
再例如,錢龍錫本人就是鬆江府士紳,與江南利益集團血肉相連,在內閣代表江南的直接利益。
但東林黨的基本盤,與其說江南,實際是遍布全國的士紳地主。
例如韓爌、李標。
雖是北方人,卻與江南士紳同屬一個社會階層,根本利益一致,這才會積極反對“與民爭利”,強調“藏富於民”。
——這裡的“民”,指的是工商業主與士紳,而非黎民百姓。
如今,麵對長生仙緣,他們首先考慮的,並非如何強國力、滅外患;
而是如何維護清流形象,如何在這場利益博弈中不吃虧、不露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