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離開後。
溫體仁原地靜立片刻,才轉身回到書房。
周延儒與高起潛如受驚的兔子,瑟縮在兩側的陰影裡,盯住進來的溫體仁。
“走了嗎?”
溫體仁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反手合上門,沉重地坐下,先在火盆上烤了烤手,才緩緩開口:
“陛下……知道了。”
周延儒追問:
“知道?知道什麼?”
溫體仁視線移向虛處,說出的話卻帶著令人心悸的肯定:
“陛下知道你在這裡。周大人。”
“……”
周延儒張大嘴,眼睛瞪得滾圓,需要時間消化這個信息。
溫體仁去拿桌上茶壺,手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壺嘴與杯沿碰撞,他索性放棄,任由手垂下,繼續用竭力維持的平靜語調說:
“曹化淳來傳陛下口諭,命我除夕日至文華殿,參與內閣議事。”
“同時,他讓我轉告周大人——你亦需到場。”
“我……我……”
周延儒踉蹌倒退了兩步,脊背重重撞在書架上。
無需多問。
既然曹化淳能準確地將口諭帶到溫府,並指明他在此。
陛下定也知情。
一旁的高起潛更是心驚肉跳。
“那我呢?曹化淳可有提到咱家?”
溫體仁搖了搖頭:
“並未提及。”
高起潛剛升起一絲僥幸,溫體仁接下來的話卻將他打入冰窟:
“隻是高公公,最好也彆抱什麼幻想。”
高起潛臉色“唰”白。
是啊,陛下連周延儒秘密到訪溫府都能知曉,怎會不知自己私自出宮,與外臣密會呢?
可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依靠錦衣衛?
還是東廠的探子?
不應該啊!
自己在東廠和錦衣衛都安插了眼線。
若真有大規模盯梢,他高起潛不可能毫無察覺!
難道……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鑽入高起潛的腦海,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難道陛下的仙法,連我等一舉一動,都能直接洞察?”
“哐當!”
周延儒本就靠在書架上。
聽了此話,腿一軟,又帶落了幾本書籍。
“那些話本、演義裡不都這麼寫嗎?”
高起潛越想越怕:
“道行高深的仙長能掐會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
“陛下掐指一算,便算到你我在何處……”
“說不定……連咱家剛剛在議論些什麼,陛下都算到了!”
高起潛越說越語無倫次:
“對,對!咱家記得有個叫吳承恩的,寫了部《西遊記》……孫猴子、菩薩佛祖,不都是如此?對,對,就像那樣!”
眼看高起潛嚇得魂不附體,溫體仁強壓下胸腔裡同樣劇烈的心跳,一掌拍在身旁茶幾。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