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噗——”
“咳噗——”
高起潛石破天驚的一問,讓溫體仁與周延儒剛剛入口的熱茶齊齊噴了出來。
好在兩人及時扭頭發覺對方動作,一同轉向地麵,這才沒吐出洋相。
周延儒邊擦嗆出的眼淚,邊帶著惱怒喝道:
“高公公何故胡言亂語?”
溫體仁收斂失態,麵色一正,肅然道:
“溫某自入仕以來,夙夜匪懈,所行所為,無不是為了社稷安定。整飭吏治,籌措糧餉,哪一樁不是殫精竭慮?縱有些許不得已之處,也是為了大局著想,豈能以奸佞二字汙之?”
周延儒也立刻跟上:
“本官心中所念,無非君父,無非江山!我等在此商議,正是為了揣摩聖意,以期更好地為陛下分憂。高公公切莫妄自菲薄,更不可汙蔑同僚!”
高起潛看著兩人道貌岸然的模樣,不由嗤笑一聲,擺擺手道:
“得了,咱們這兒也沒外人,就甭演戲碼了。都是知根知底的,誰褲腿上還沒沾點泥?”
他先指向周延儒:
“周大人,您門生故吏遍布朝野,貪墨枉法者不在少數。”
“更彆提您自個兒,收受的冰敬、炭敬,或者叫雅賄,數目怕也不小吧?”
不等周延儒變色反駁,他又指向溫體仁:
“溫大人您呢,結黨營私,將多少異己排擠出朝堂?科道言官中,又有幾人是您的喉舌?”
“打擊正直官員,您可從未手軟過。”
最後,他指了指自己,嘿嘿一笑:
“至於咱家,早年在外監軍時,喝點兵血,刮點油水,那也是有的。”
“咱們仨——老話怎麼說來著?蛇鼠一窩,臭味相投!”
“要不然,今兒個能湊到一塊兒,琢磨這些掉腦袋的事兒?”
溫體仁被這番毫不留情的揭底說得臉色青白交錯,隻得重新端起茶杯,假借喝茶遮掩神情。
周延儒慍怒不已,拂袖道:
“議事便議事,扯這些有的沒的作甚?!”
高起潛認真道:
“咱家說這些,也是得了方才溫大人那番高論的提醒。”
“溫大人說,陛下若有意,大可強取豪奪——”
“說明陛下心裡跟明鏡似的!”
“既然周奎的家底他知道,咱們這些人的底子,他恐怕也早就摸了個門兒清!”
高起潛聲音壓得更低: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陛下知道二位算不上忠臣孝子,為何還青眼有加?”
“不僅賜下仙丹,讓二位進入皇極殿聆聽大道。”
“還把那些清流、直臣,統統給晾在了一邊。”
“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周延儒還在嘴硬,強辯道:
“本官不過是犯了大明官場上,人人都可能犯的錯處罷了,豈能因此便否定本官對陛下、對社稷的赤誠?”
溫體仁卻放下茶杯,隻沉聲問道:
“高公公,你口中的忠臣,具體是指?”
高起潛下意識想做個撩拂塵的動作,手抬到一半才想起今日是便服出宮,並未攜帶,隻得有些尷尬地放下:
“昨日傳法,陛下指名道姓,讓咱家和曹化淳,秘密請了一批人入宮旁聽,坐於屏風後頭。”
溫體仁與周延儒屏息凝神。
隨著高起潛緩緩報出一個個名字——
“孫承宗”、“盧象升”、“李邦華”、“徐光啟”,甚至還夾雜著“周遇吉”等幾個武將的名字;
溫體仁與周延儒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
“孫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