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瑤扶住激動得要下跪的阿婆,目光掃過那跪地求饒的男食客,隻淡淡說了一句:“心存善念,口積德,自有福報。起來吧,以後彆那麼衝動。”
那男食客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下了樓,其他看客也麵色訕訕,灰溜溜地散去,閣樓裡頓時清靜下來。
阿婆緊緊拉著路瑤瑤的手,老淚縱橫,千恩萬謝:“大師……不,仙姑!多謝你救我個孫!我……我不知該怎麼報答你才好!”她看著孫子雖然虛弱但明顯清明的眼神,激動得無以複加。
“阿婆,彆叫我仙姑,叫我瑤瑤就好。”路瑤瑤緩了口氣,神色卻並未放鬆,“你孫子的高燒是退了,但這隻是暫時壓製住了那股邪氣。根源不除,類似的情況還可能複發,你老伴的病,恐怕也源於此。”
阿婆的心又提了起來:“那……那該怎麼辦?”
路瑤瑤根據玉佩看到的景象沉聲道:“解鈴還須係鈴人。這詛咒源於幾十年前你新婚時衝撞的那個女子,她的怨念附著在你們當初拜堂之地。需要回到那裡,準備香燭紙錢,進行超度,化解她的怨氣,才能徹底斬斷這詛咒。”
阿婆一聽,沒有絲毫猶豫:“我去!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我結婚是在新界那邊的老屋!”為了兒子,為了老伴,為了孫子,刀山火海她也要去。
當下,阿婆立刻收拾出茶餐廳後麵的小隔間,雖然狹窄,但收拾得乾淨,有張簡易床鋪,上麵鋪著阿婆壓箱底的褥子。“瑤瑤,你以後就住這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路瑤瑤沒有推辭,這是她應得的,也是她目前急需的安身之所。
第二天一早,阿婆便帶著準備好的東西,匆匆趕往新界老家。離開前,她特意叮囑店裡的夥計阿強,如果路瑤瑤有什麼需要,儘力配合。
路瑤瑤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換上了阿婆找來的乾淨衣裳,雖然樸素,但也比之前的舒適太多了。她搬了張小板凳,就在“好運茶餐廳”門口靠牆的位置支了個小攤,麵前鋪了塊紅布,上麵用毛筆寫了兩個還算工整的繁體大字——“問卜”。
她需要錢,需要信息,需要儘快在這片地方站穩腳跟。這算命攤子,既是謀生手段,也是融入這片魚龍混雜之地的切入點。
早晨的深水埗街頭熙熙攘攘,她的攤子起初無人問津,偶爾有路人投來好奇或審視的目光。但昨天閣樓上路仙姑救醒陳太孫子的事情,已經像長了翅膀一樣在附近街坊間小範圍傳開,不少人對著她指指點點,將信將疑。
臨近中午,人流漸多時,生意還沒來,麻煩倒是上門了。
三個穿著花襯衫、流裡流氣的青年晃了過來,為首的是個留著八字胡、眼角有道疤的男人,眼神凶狠,嘴裡叼著牙簽。他們徑直走到茶餐廳門口,一腳就踢翻了門口一個擺放著的空蒸籠,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喂!陳太呢?死哪去了?這個月的保護費還不交?”疤臉男嗓門很大,引得周圍行人紛紛側目,卻又不敢多看,迅速避開。
夥計阿強趕緊跑出來,點頭哈腰:“彪哥,不好意思,阿婆她有點事回鄉下了,不在店裡。這錢......這錢能不能寬限兩天?”
“寬限?”被稱為彪哥的疤臉男嗤笑一聲,一巴掌拍在阿強頭上,“當我們竹海堂開善堂啊?上次說是家裡孫子生病,我們已經寬限了,現在聽說孫子好了,不要給錢嗎?規矩就是規矩!今天不交錢,這店就彆想開了!”他身後兩個馬仔立刻擼起袖子,作勢要往裡衝。
這時,彪哥的目光掃到了牆邊坐在小板凳上的路瑤瑤,以及她麵前那塊寫著“問卜”的紅布。他愣了一下,隨即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歪著嘴走過來,用腳踢了踢紅布的邊緣。
“喲嗬?這是哪來的大陸妹?還敢在這裡擺攤問卜?問過我們竹海堂沒有?”他俯下身,帶著煙臭的氣味噴在路瑤瑤臉上,手拍了拍路瑤瑤的臉,“小妹妹,懂不懂規矩?在這條街擺攤,也要交保護費的!看你新來的,算你便宜點,五百塊!現在給錢!”
夥計阿強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想開口幫路瑤瑤說情,又被彪哥瞪了回去。
路瑤瑤抬起頭,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氣焰囂張的古惑仔。她注意到這彪哥的眉心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印堂發暗,這是典型的黴運纏身、血光之災將至的麵相。而且,他左手的尾指不自然地彎曲著,似乎是舊傷。
周圍已經聚攏了一些看熱鬨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等著看這個新來的大陸妹如何收場。
路瑤瑤沒有驚慌,反而輕輕笑了一下,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彪哥耳中:“這位大哥,錢,我沒有。不過,我倒是可以免費送你一卦。”
彪哥一愣,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送我卦?老子沒興趣聽你鬼扯!趕緊拿錢!”
路瑤瑤不緊不慢,伸手指了指他的左手尾指:“你那隻手指,是三年前在旺角的金鋪劫案裡,被流彈打斷的吧?”
彪哥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眼神猛地一縮!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過去好幾年了,這大陸妹怎麼會知道?
不等他反應,路瑤瑤的目光又落在他眉心的黑氣上,語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我看你印堂發黑,煞氣纏身,今天申時,必有血光之災。輕則斷手斷腳,重則……有性命之憂。我勸你,今天最好彆往西邊去,特彆是遠離水邊。”
“你他媽咒我?!”彪哥勃然大怒,額角青筋暴起,抬手就想給路瑤瑤一耳光!他最討厭彆人說他斷指的事,更彆說這死丫頭還敢咒他!
他叱吒這條街這麼多年,這是第一個敢不給她麵子的妞!
要不是她年紀小,一臉蠟黃,身材還乾癟,他今晚就可以找人輪了她。
然而,他的手剛揚到半空,路瑤瑤卻靈活的躲開了。
路瑤瑤不僅沒被嚇住,還想繼續重複。
她知道,她越是這樣說,彪哥越是不會當回事,但是她大聲的告訴所有人這件事,等彪哥的死訊傳來,那她就不再門可羅雀了。
她想了想剛剛和彪哥接觸時看到的畫麵:
昏暗的巷口,彪哥正和幾個人交易著什麼,突然另一夥人持刀衝出!混亂的砍殺!彪哥被人從後麵一刀砍在背上,鮮血淋漓,他掙紮著逃到附近一條臭水渠邊,最終失血過多,倒在汙濁的水裡,瞳孔渙散……
路瑤瑤眼神更加銳利,她盯著彪哥,覺得這種黃賭毒都沾點的惡人,死不足惜,麵上一字一頓地重複:“申時,西邊,水邊。不想死,就記住。”
彪哥被她那篤定甚至帶著一絲看死人般的眼神看得心裡莫名一寒,揚起的巴掌竟一時沒能落下去。這大陸妹的眼神……太邪門了!而且她剛才怎麼知道自己斷指的事?
“彪哥,跟這神婆囉嗦什麼!砸了她的攤子!”身後一個馬仔叫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