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路瑤瑤的聲音放慢,循循善誘,“如果我沒猜錯,小雅的傷口上肯定有衝洗和擦拭的痕跡!”
說完,她看見梁雯和郭sir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半晌,梁sir輕笑一聲,對路瑤瑤越發的感興趣了:“你說的全對,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知道的,你很敏銳。當時我們調查了很多方向,都沒判斷出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在掩蓋什麼。”
路瑤瑤心想,這個重案組的人其實很聰明,他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能調查的這麼全麵,已經很牛了,但技術限製沒辦法提取更多的證據,隻能讓它成為一樁遺憾的懸案。
“你們的想法是對的,凶手就是在掩蓋什麼,這證明凶手用的鈍器,絕非普通的凶器。舉個例子:七十年代的香江汽車修車廠,都還在用英式老款重型扳手——鑄鐵材質沉得能砸開輪胎,常年裹著黑黢黢的黃油,就算沾了血,擦兩下混著油汙,誰會當回事?”
她刻意頓了頓,餘光瞥見梁雯握著筆錄本的手指驟然收緊,繼續說道:“當年你們排查凶器時,八成盯很多可疑物品,卻忘了很多職業屬性的東西。那種19毫米開口的老扳手,分量夠砸碎顱骨,如果混在工廠一堆零件堆裡,根本沒人會多看一眼。”
郭sir猛地將保溫杯墩在桌上,茶漬濺出杯口:“你怎麼知道是19毫米扳手?當年的屍檢報告隻寫了鈍器致傷,連創口尺寸都沒標全!”
“卦象所示。”路瑤瑤垂眸掩飾自己的心虛,指尖掐出算命先生的慣用手勢,“坎為險,兌為澤,卦象遇節,主凶器藏於潮濕陰暗之處。結合事發時間的金煞方位,恰好對應小雅姑父當年工作的利成修車廠後院。”
“如果我的卦象沒錯的話,那裡有個生鏽的汽油桶,七十年代的汽油桶都是厚鐵皮做的,桶底縫隙裡,可能凶器還在那。”
這話精準戳中梁雯的記憶,她急忙翻開泛黃的舊案卷宗:“沒錯!當年確實搜過那個汽油桶,但隻找到幾塊碎抹布,而且這麼久了,凶手難道不會把凶器扔了嗎?”
“扔了也沒關係,隻要我們說找到了那就是找到了!”路瑤瑤打斷她,抬起頭來看著梁雯,“隻要法庭上的證據不是假的,那給嫌疑人知道的證據是假的又如何?”
“啪啪啪——”
郭sir聽到這裡忍不住鼓起了掌,“有意思!真有意思!”
“說的對,十年了,乍一乍當年懷疑過的人,也不是不行,不過真的找到那柄扳手證據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
路瑤瑤將回憶中的景象補充:“十年過去,血跡可能沒了,但七十年代的老扳手質量差,砸人時肯定會在扳手卡口處留下裂紋。凶手當年用的那把扳手,手柄上應該刻著利成兩個字,七十年代的修車廠都喜歡在工具上刻廠名,而且當年的工器具登記冊是用毛筆寫的,肯定還存在修車廠老板家裡!”
梁雯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她猛地合上手中泛黃的案卷,站起身:“是的,郭sir,你還記得吧,當年確實是有這個記錄的,隻是沒往這個方向深入查,我這就帶人去油麻地!那個利成修車廠的老老板還在世,我親自去調!”
郭sir沒有立刻點頭,他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保溫杯,目光深沉地審視著路瑤瑤。
這個大陸女孩,她太篤定了,篤定得仿佛親眼所見。
不過這是好事,如果能結案,對他們警署來說,可是一大業績!
“等等,阿雯。”郭sir終於開口,聲音帶著老刑警特有的審慎,“路小姐的推斷很大膽,也很有道理。但是呢,”
他話鋒一轉,看向路瑤瑤,“扳手、登記冊,這些都是十年前,甚至更早的東西。先不說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一把全是臟汙的舊扳手,還能檢測出來血跡嗎?法庭會采納嗎?我們不能僅憑推測就定案。”
他考慮的是證據的嚴謹性和法律效力。十年前的技術有限,許多微量物證可能早已湮滅。
路瑤瑤迎上他的目光,她也在擔心郭sir的顧慮,但此刻她完全是在用答案來推線索,優勢在他們。
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扮演著神算的角色:“郭sir的顧慮很對。血跡曆經十年,確實難以檢測。但是有些痕跡,是時間也難以完全抹去的。”
她微微前傾身體,營造出一種神秘而專注的氛圍,指尖再次掐動,仿佛在感應冥冥中的信息:
“卦象顯示,金鐵留痕,非血非鏽。我看的那把扳手,在猛力撞擊時,其卡口內側,並非隻是沾了血跡那麼簡單。很可能有小雅身上的頭發之類的殘留!”
這話一出,郭sir和梁雯的臉色都變了!
這不是普通的血跡沾染,這是機械性嵌塞!
如果真如她所說,有骨屑或組織卡進了金屬的微觀結構裡,那麼即使表麵血跡被清洗、氧化,這些嵌塞在深處的生物證據,完全可以用最近剛應用的技術來檢測!
路瑤瑤看著他們震驚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又拋出一個關鍵信息:“而且,凶手事後必然清洗甚至試圖打磨過凶器。”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需要反複衝洗傷口,他要試圖洗乾淨凶器上的油汙,防止警方通過油汙鎖定他!”
一環扣一環!路瑤瑤的推理,不僅指出了物證可能的存在形式,更完美解釋了凶手的行為!
梁雯深吸一口氣,看向郭sir,眼神無比堅定:“郭sir,無論希望多渺茫,這都是十年來最有可能突破的方向!我必須去試試!”
郭sir沉默了片刻,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好!你去查登記冊,我立刻申請搜查令,同時聯係法證部的同事,準備好最精細的取證工具!一旦拿到登記冊確認扳手型號和特征,我們立刻去修車廠後院,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汽油桶翻出來!”
行動力極強的兩人立刻分頭行動起來。詢問室裡隻剩下路瑤瑤和陳伯。
路瑤瑤靠在椅背上,輕輕鬆了口氣,感覺精神有些疲憊。這種高強度的推理和表演,對她心力的消耗極大。
反倒是陳伯特彆高興,回去的路上一直說著謝謝的話,他有預感,這次他真的能了卻遺憾,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