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打鬥氣息混亂方位傳出猛烈的兩下碰撞,大地劇震,骸骨顛飛。
一道身影躥上空中五丈,大師兄身上黑甲破破爛爛,胸腹處有兩個血肉模糊對穿洞口,有血色霧氣和黑霧糾纏在傷處,左臂自肘處不見了,披頭散發的,形容狼狽,兀自揮舞染成黏稠赤紅的單手鐧,酣戰不休。
“不孬,不愧是老子的小師弟……走吧,回去青源內域!”
隨著大師兄的笑聲,一物自下方斜飛向裹著常思過的無形光影,有心語響起:“剛剛收的幾樣小玩意,送你了。有機會的話,替我問師父一句,何以如此對我?”
心語傳音極快,飛在空中的大師兄成了所有蠻荒遺種大妖和眾多罪裔的集火目標,瞬息間,那道揮鐧的身影,徹底淹沒在劇烈的妖術神通法寶打擊中,光耀二十餘丈,骸骨山顛簸起伏。
龜背男子隻恨不能攻擊到空中懸浮兩人,瞪了一眼,喝道:“滅掉鐘魁!”
他不想再出意外情況,這一次的行動,損失極大,卻都值得了。
常思過抓住陷入無形束縛中的一顆骨頭珠子,不及說話。
魏維恭大吼一聲:“走了!”手中法訣放開,兩人仿若兩道流星,衝破上方骸骨山的結界,往西南太陽落水方向遠遁,身後藍天留下兩道白色氣流久久不散。
“看!”
魏維恭轉身,指向千百裡外的骸骨山方向。
狂風呼嘯,影響不到無形光影中的兩人,隨著遠去,他們身上的無形之物漸漸稀薄,速度也在緩下來,常思過收了手中葡萄大小的玉質骨珠,順著魏師兄指點方向看去。
白雲霧氣遮掩,看不到懸浮在空中有結界保護的骸骨山。
一道驚天劍氣突兀而起,凝練若筆直山峰,似乎連天空都刺破了一個窟窿,隱藏空中的骸骨山顯露出來真容,無數的黑點驚惶著往四處飛逃。
劍氣破除了骸骨山的結界,山上圍攻大師兄的蠻荒遺種大妖和數百罪裔,得以發揮出原本的實力,施展各種神通竭力逃命。
誰都沒想到誅殺鐘魁後,會釋放出如此恐怖的東西。
劍氣雨點般傾瀉,數百裡內成了劍氣海洋。
六階七階罪裔觸之粉碎,沒有什麼寶物能夠耗得住,至多能捱一會。
“龍龜,你他娘的給老子個解釋?為什麼會是這樣?”
有蠻荒遺種憤怒大吼,聲音傳出數千裡。
逃入海水中的大妖和罪裔更是死得慘不可言,以骸骨山為中心,七八百裡內,形成了一片劍氣小天地,沒有任何死角,包括下方暗藍色海水,都在劍氣籠罩範圍,空氣扭曲顯得異常昏暗。
海水像滾開水般冒著白氣,一寸一寸往下方陷落。
劍煮滄海,天地沉淪。
從豎立在骸骨山頂的巨大劍狀山峰上,釋放著一波一波的無形劍氣,蠻不講理地收割著這片範圍的所有生物,連普通魚蝦都不放過。
八階大妖或者七品修神境大妖,在無邊劍氣混合煞氣中苦苦煎熬,拚命抵禦。
他們受的痛苦更甚,劍氣一道道擊碎著他們用來抵禦的寶物,艱難地在沒有出路的劍氣中尋找生機,等待他們的將是煞氣入體、劍氣切割,生不如死,直至徹底隕落。
到處是劍氣,虛空不可撕裂,遁術沒法施展,妖相用不得,這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他們擊殺了鐘魁,放出了骸骨山上通殺道人遺留的鎮山劍氣。
“龍龜那狗日的不見了!”
“他……莫非與骸骨山勾結,故意陷害我等?”
“啊啊啊……龍龜,老子詛咒你命喪天雷,永世不得超生!”
“……”
常思過看得目瞪口呆,隨即恍然,難怪魏師兄心急火燎要離開骸骨山,如此劍氣肆虐下,有再大本事隻怕都難以存活。
即使隔得如此遠,有無形光影阻隔,他心湖仍是掀起狂潮波濤。
感受到一波一波的劍氣在攻伐,極目遠眺,看著那片扭曲空中苦苦掙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身影,最終一個個爆碎隕落,看得他心驚膽顫。
傳送出近三千裡,身上的無形光影消耗一空,終於停了下來。
懸停在與平常所見海域迥異的海水上空,夕陽就像掛在腳下方,碩大無朋,兩人沉默著都沒有說話,如此遠了,劍氣對常思過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
約半刻鐘後,劍氣悠然一收。
夕陽下染著紅通通光色的骸骨山,有結界升起,骸骨山遂消失在空中。
至此時,魏維恭方才幽幽道:“好巧不巧的,讓我們趕上了通殺劍氣爆發,再遲走得數息,咱們兩個的下場,也是與他們一樣,屍骨無存,神魂俱滅,好險!”
常思過自是聽出了魏維恭對他的責備之意,不重,得自行體會,他做過的事不會後悔,便岔開話題,問道:“大師兄為何一心求死?”
此時沒有了外人,他想一解心頭疑惑。
而且,大師兄似乎看破他的身份,否則就不會托他問師父話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真,他不知哪裡出了紕漏?
魏維恭轉過身來,道:“既然你看出來了,咱們邊走邊說吧。大師兄以身隕一次為代價,滅掉了十多個青源外域的高手,這地方待著,仍然不甚安全。”指著夕陽方向,道:“青源內外域的分界線,大約在三百裡外,你仔細看,海水的顏色有些區彆。”
常思過眯起眼睛看去,海水被夕陽染得紅光粼粼,仍能分辨出青源外域的海水顏色深沉,對比煞是分明,還以為的視線折射造成,原來是環繞青源界的天地結界邊際。
他隨即轉頭,看向身邊的魏維恭,疑惑道:“難道大師兄,他有多條性命嗎?”
他很敏銳地聽出“大師兄以身隕一次為代價”的潛藏意思。
魏維恭笑了笑,突然轉為心語交流,神遊境修士用心聲溝通能夠更為隱秘,不為外人用神通窺探去,還方便,道:“你可清楚大師兄的跟腳來曆?”
常思過搖頭,他是第一次見大師兄,連大師兄姓甚名誰,還是那個龜背男子叫過才知道,覺得魏師兄這問題問得好生奇怪?
說話間,兩人風馳電掣穿過一道無形的分界線,常思過察覺到稍稍的穿透黏滯感,進入青源內域地盤,心頭隱約察覺到的壓抑散去,潛意識地覺得安心不少。
魏維恭沒有多賣關子,繼續心語道:“大師兄是骸骨山的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