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常思過驚訝的表情,魏維恭哈哈笑了幾聲,用心語囑咐道:“知道就行了,不要言之於口,特彆是不能在骸骨山上提及,心語都不成,觸怒骸骨山的後果你親眼看到了,是飛灰湮滅。”
常思過真沒想到大師兄,會是骸骨山的器靈。
太不可思議了,那麼活生生的大師兄,那麼個性鮮明的大師兄,會是器靈!
既然說開了,魏維恭便繼續用心語多聊一聊,常思過勇於出手援救大師兄的舉動,不僅僅贏得了大師兄的獎勵,也贏得了他的信任,道:“骸骨山是鎮壓青源外域的洞天寶物,長期巡遊進出界域內外,山上有結界隔絕,不適合修士鎮守,所以當年明源道長,便在通殺道長逼迫青源界內外域的高手遷往上界之後,花費極大心思,培育出了大師兄這個厲害器靈。”
“約萬多年前,明源道長壓製不住境界增長,不得不飛升上界,他留下了一具分身,巡視青源界內外域,防止放逐到外域的家夥們造反作亂,這期間,對我們這些資質不錯的修行苗子給予了資源和功法上的指點,卻不許我們拜師,說要時間考驗……”
說到此處,魏維恭神色複雜停頓片刻,搖頭道:“當初,有幾個家夥修行速度極快,才三四百年時間,便破開瓶頸破境修到了神遊境,禍亂也是那時開始。哎,應該是傷透了他老人家的心,明源道長出手懲戒了兩個,還有一個逃進了青源外域,據說躲了起來,明源道長也心灰意冷,後麵便很少見到他在青源界各處走動。”
“待我們這些人成長起來,計無謀便把我們聯合成一個鬆散聯盟,大家團結著謀奪了青源界幾家大宗門地盤,明源道長隻撂下一句‘好自為之’,倒是沒有責罵。”
“也是那時候,我們才知道了骸骨山和大師兄的存在。明源道長不認我們這些人為弟子,我們還是一直當明源道長為師父。”
常思過默默聽著,他曾經聽明源道長與他講過一些,與魏維恭所言有出入。
他猜測魏維恭用春秋筆法粉飾了他們這些人實力和勢力起來之後,對明源道長分身造成的隱晦威脅,一個分身,明源老道又不是擅長戰鬥的高人,約束不了魏維恭等人,才不得不另起爐灶,從外界尋找人選進行培養,試圖製衡這些人。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孰是孰非,他這個非當事人隻能通過雙方的言語進行推測。
以他對明源老道的了解,老道走一步能看好多步,謀劃滴水不漏,不應該造成尾大不掉局麵啊?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
魏維恭沉默片刻,終於又扯回正題,心語道:“大師兄身為器靈,有一個弊端,每過得三千年左右,會覺醒靈性,通俗點說,是起了‘貳心’,這時明源道長當初刻籙在大師兄魂核的‘求死’符文,便會在關鍵時候起作用,讓大師兄身隕重生,忘記前塵往事,繼續當守護骸骨山的器靈。好手段啊!”
最後一句感慨,魏維恭說得意味深長,心情複雜。
對明源道長,他是既敬又深深忌憚。
當初與計無謀、繆問天等幾個聯手搶福地創勢力,有很大原因是為了自保。
常思過歎了口氣,難怪大師兄用心語,讓他問明源一句“何以如此對我?”,其中的抗拒無奈心酸、以及不得不死的憤懣,他此時終於明白了。
真是一條頂天立地好漢子!
他也大可以放心,大師兄看出他的跟腳,與覺醒靈性有關,經過這一番身隕重生,忘記前塵往事,很好。
“身不由己啊。”
“誰說不是呢。”
一個沉重話題聊完,魏維恭沒了談興,閉口趕路。
兩道身影在海麵上空飛遁,漫天殘霞中,劃出兩道一直往西去的淡淡氣流。
……
隨著劍氣唰一下收進青源觀通殺道人雕像手執的石劍中,顛簸的骸骨山漸漸平息,山頂大戰的殘骸、武器、法寶等等,早就失去血肉靈氣,隻剩枯骨和碎屑粉塵,混在眾多骸骨中難辨新舊。
山上山下,死寂一片。
夜幕降臨時候,從山腳陰影處飄出一團黑影,落到地上,化作了一個龜背男子的形象,隻是有些模糊透明,正是策劃這場大戰、導致眾多蠻荒遺種大妖淒慘隕落的龍龜。
龍龜一步一步行走在骸骨山腳,留心感受著此地獨特氣息,避開陣法禁製。
行到半山,繞開那座問心牌坊,擇道攀爬,重新登上山頂。
先前異變前夕,混亂時候,他沒有隨著眾多大妖做鳥獸散逃命,而是自山頂滾落到山底一處凹陷藏了起來。
仗著龜殼堅硬,和幾樣特意準備的八階防護寶物,以假死秘法熬過一劫。
現在,正是骸骨山爆發後最虛弱時候,鎮守者鐘魁身隕,青黃不接之際,他謀劃多年,等的便是這一刻,他要趁機煉化整座骸骨山,至少要能使用骸骨山。
到時候,青源界外域內域,他哪裡去不得?
他要借助骸骨山,帶領外域眾多高手,打破域外結界……
想到得意處,龍龜不禁發出幾聲壓抑的怪笑。
突然,黑暗中傳來一個熟悉的喝聲:“誰這麼大膽,敢擅闖骸骨山?”一個魁梧高大身影出現在道觀前方的石坪正中,像是剛睡醒一般,還大了個大大的哈欠。
龍龜如同見鬼,指著那個他親手砸碎的身影,結巴叫道:“鐘魁……你怎麼沒死,不可能……你……”
鐘魁身上的黑甲乾乾淨淨,哪有半分受創模樣,臉上少了嬉笑之色,麵相威嚴,唰一下拔出雙鐧,指著龍龜喝道:“大膽妖孽,休得胡言亂語,還不束手就擒!”
口中如此說,縱躍著飛撲上前,舉鐧就打。
他就睡了一覺,竟然被妖孽摸進了骸骨山上,疏忽了。
龍龜哪還不知道他上當了,哪有勇氣與一個打不死的家夥放對,轉身往垂釣岩石方向跑去,整個骸骨山結界重新升起一次,先前破解的陣法什麼的,統統不算數了,唯一的生路,在那塊岩石下方。
鐘魁落到地麵,一腳踩踏,喝道:“擋!”
元氣大傷的龜背男子撞上一堵突兀升起的骸骨牆壁,速度頓時一滯。
鐘魁舉鐧趕到當頭便砸,煞氣噴薄而出壓製住對方,叫道:“說,你受何妖指使?你是怎生進入的骸骨山?快快從實招來,少受皮肉之苦。”
“嘭嘭”,兩鐧砸下,把揮舞須子和短劍抵擋的龜背男子砸得身影潰散,化作一團扭動的黑霧。
“不說是吧,再吃兩鐧!”
“嘭嘭”,黑霧中一聲短促慘叫,幾縷殘魂才逃上空中,便被掐滅。
自始至終,鐘魁便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他也無須知道,敢摸上山的妖孽,一律殺無赦就是,仔細查看片刻,把山上陣法薄弱處做了調整,然後一步一步開始巡山。
……
(卷四“觀星海”結束,下卷“道安在”即將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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