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的綠光像一層薄紗,籠罩著黑脊山與平原的交界。當第一聲號角在午夜響起時,比羅加特正站在營地的防禦結界前,火焰長劍的紅光在他掌心流轉,映出結界外那片湧動的“暗潮”——無數被寄生的野獸、藤蔓和扭曲的人形生物,正順著山道向平原蔓延,最前端的是騎著三首狼的阿爾弗雷德,他的鎧甲上鑲嵌著密密麻麻的綠色晶石,像披著一身磷火。
“結界能撐多久?”比羅加特的聲音透過頭盔傳來,帶著金屬的冷硬。結界的淡藍色光壁上已經泛起漣漪,那是被寄生體撞擊的痕跡,每一次撞擊都讓光壁黯淡一分。
梅林的法杖插在結界中樞,老法師的額頭布滿冷汗,銀須在風中顫抖:“最多半個時辰。它們在消耗結界的能量,那些綠色晶石能吸收魔力,就像……就像專門為克製法師而生。”
比羅加特回頭望去,歐美婭帶著密林歸來的士兵正在休整。她的後背纏著新的繃帶,冰蠶絲弓搭在臂彎裡,冰紋令牌與赤紅令牌並排懸在胸前,在月光下泛著一冷一熱的光澤。泰姆正幫她檢查箭囊,少年的動作已經相當熟練,銀箭頭被他按類彆排好,沾著地火灰燼的那幾支被單獨放在最外側。
“讓西境的投石機準備。”比羅加特的目光掃過防禦陣的左翼——那裡是平原的斜坡,最適合騎兵衝鋒,“告訴他們,等結界出現裂痕就點火,瀝青桶要扔在三首狼的集群裡。”
歐美婭突然按住他的手臂,冰紋令牌的光芒指向黑脊山的裂縫:“不止這些。裂縫裡有更大的東西要出來了,我的令牌能感覺到……比回音穀的母巢本體更龐大的能量。”
話音未落,黑脊山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一道暗紫色的巨影從裂縫中升起,軀乾由無數觸須纏繞而成,頂端是三顆疊加的頭顱,每個頭顱的眼眶裡都嵌著三眼印記,正是母巢的完全體。它的觸須掃過之處,樹木瞬間枯萎,岩石化作齏粉,連月光都被它的陰影吞噬。
“那才是真正的敵人。”阿爾弗雷德的笑聲在風中回蕩,他騎著三首狼衝到結界前,綠色晶石的光芒讓光壁劇烈波動,“這隻是母巢蘇醒的第一形態,等它徹底吞噬阿爾卡拉的地脈,整個世界都會成為它的孵化場!”
結界在母巢完全體的威壓下發出刺耳的嗡鳴,光壁上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梅林的法杖頂端迸出火星,老法師咳出一口血,染紅了胸前的銀狼徽記:“撐不住了!能量……我的魔力在被吸走!”
“破陣!”比羅加特的吼聲劈開混亂,“騎兵隊左翼衝鋒,弓箭手壓製寄生體的前排,法師團集中火力轟擊母巢的觸須!”
結界在他話音落下時徹底破碎,淡藍色的光點像流星般散落。寄生體的洪流瞬間湧了過來,三首狼的利爪撕開了前排士兵的盾牌,觸須像毒蛇般纏上戰馬的四肢,慘叫聲與金屬碰撞聲在平原上炸開。
歐美婭的冰蠶絲箭率先射出,銀箭頭帶著地火的餘溫,精準地射穿了一頭三首狼的眼睛。狼屍倒下的瞬間,她注意到阿爾弗雷德正騎著另一頭三首狼衝向防禦陣的中樞——那裡是梅林和殘存法師的位置,也是整個防線的軟肋。
“泰姆,掩護法師團!”她將赤紅令牌拋給少年,“用它的光芒驅散靠近的觸須!”
泰姆接住令牌的瞬間,火焰紋路突然亮起,燙得他差點鬆手。但他死死攥著令牌衝向法師團,紅光所過之處,觸須紛紛焦黑退縮。少年的肩膀被流矢劃傷,卻咬牙衝到梅林身邊,用令牌的光芒在法師周圍撐起一道臨時屏障:“法師大人,快施法!”
梅林看著令牌的光芒,突然眼前一亮:“是雙令共鳴!泰姆,把令牌舉高!”他的法杖指向歐美婭的方向,“歐美婭大人,用冰紋令牌呼應它!”
歐美婭立刻會意,冰紋令牌在她掌心爆發出銀藍色的光。兩道光芒在空中交彙,形成一道冰與火交織的光柱,直衝母巢完全體的頭顱。光柱掃過之處,寄生體像被收割的麥子般倒下,母巢的觸須發出淒厲的嘶鳴,暗紫色的汁液飛濺在地上,蝕出冒煙的深坑。
“就是這樣!”比羅加特的火焰長劍舞成一團火球,他在寄生體中劈開一條通路,目標直指阿爾弗雷德,“雙令的力量能淨化它們!”
阿爾弗雷德見狀,突然引爆了鎧甲上的綠色晶石。黑霧彌漫中,他的身體與三首狼融合在一起,變成一頭長著九個頭顱的怪物,每個頭顱都噴出暗紫色的毒液,所過之處,士兵的鎧甲迅速腐朽,皮膚泛起水泡。
“同歸於儘吧!”怪物的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九個頭顱同時咬住了比羅加特的長劍,觸須從狼身鑽出,纏向他的咽喉。
歐美婭的箭射中了怪物最中間的頭顱,銀箭頭帶著冰紋令牌的光芒,讓那顆頭顱瞬間凍結。比羅加特趁機抽出長劍,火焰順著觸須蔓延,將怪物的半個身軀燒成焦炭。但阿爾弗雷德的意識顯然還在主導,剩下的頭顱瘋狂反撲,毒液濺在比羅加特的肩甲上,燒出一個大洞,露出下麵滲血的傷口。
“比羅加特!”歐美婭衝過去,冰紋令牌按在他的傷口上。銀藍色的光芒滲入皮肉,毒液的腐蝕瞬間停止,但比羅加特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毒素已經侵入血脈。
“彆管我……”比羅加特推開她,火焰長劍指向母巢完全體,“它在吸收地脈的能量,再這樣下去,整個平原都會被汙染。用雙令……去地火之心的正上方,那裡是能量交彙點。”
泰姆突然騎著一匹受傷的戰馬衝過來,他的胳膊上插著一支斷箭,卻死死抱著一個包裹:“軍團長!歐美婭大人!老鮑恩說這個能幫你們!”
包裹裡是半塊殘破的石碑,上麵刻著與地火之心石柱相同的紋路,正是當年伊莎貝拉留在黑脊山的遺物。石碑在接觸到雙令的瞬間,突然與令牌拚合成一個完整的圓形,冰紋與火焰紋完美銜接,像一個微型的地火之心。
“是啟動地火的鑰匙!”梅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正被幾個寄生體纏住,法杖的光芒越來越弱,“石碑裡有伊莎貝拉的力量,能暫時壓製母巢的能量場!”
母巢完全體似乎察覺到了威脅,無數觸須從空中砸落,像一場紫色的暴雨。歐美婭將比羅加特扶上戰馬,自己則拉滿長弓,冰蠶絲箭在月光下連成一道銀線,為他們開辟通路:“我們去能量交彙點,你帶大家守住防線!”
泰姆舉起赤紅令牌,火焰光芒在他身後彙聚成一道火牆,暫時擋住了寄生體的追擊:“快去!我們會撐到你們回來!”
戰馬在平原上疾馳,比羅加特靠在歐美婭懷裡,呼吸越來越微弱。冰紋令牌的光芒包裹著他的傷口,卻無法阻止毒素向心臟蔓延。“對不起……”他的聲音氣若遊絲,“沒能保護好阿爾卡拉……”
“閉嘴。”歐美婭的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堅定,“你說過,阿爾卡拉的戰士從不為失敗道歉。”她勒住馬韁,前方就是地火之心正上方的平原——那裡的地麵正在龜裂,暗紫色的能量從裂縫中湧出,與母巢完全體的觸須相連,像一根輸送毒素的導管。
她將比羅加特扶下戰馬,讓他靠在一塊岩石後,然後舉起拚合的令牌與石碑。冰與火的光芒在她掌心交織,形成一個旋轉的光輪,光輪接觸到地麵的瞬間,龜裂的土地突然冒出金色的岩漿,地火之心的能量被喚醒了。
母巢完全體發出痛苦的咆哮,觸須瘋狂地砸向光輪,卻被地火的金光燒成灰燼。歐美婭的頭發被熱浪吹起,她能感覺到雙令與石碑正在吸收地火的能量,冰紋與火焰紋在她手臂上蔓延,像要與她的血脈融合。
“就是現在!”比羅加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火焰長劍擲向光輪。長劍在空中化作一道火龍,鑽進光輪的中心,引發了更劇烈的能量爆發。
光輪突然擴大,將母巢完全體籠罩其中。冰與火的光芒像無數把利刃,切割著觸須與頭顱,地火的金光順著能量導管逆流而上,灼燒著母巢的本體。阿爾弗雷德的怪物身軀在光輪中慘叫,九個頭顱逐一爆裂,綠色晶石的碎片在空中化作齏粉。
當第一縷朝陽刺破滿月的綠光時,光輪終於達到了頂點。母巢完全體的身軀在光芒中瓦解,暗紫色的汁液被地火蒸發,三眼印記的光芒徹底熄滅。黑脊山的裂縫開始閉合,露出下麵鬱鬱蔥蔥的山穀,仿佛從未有過災難。
光輪散去時,歐美婭癱倒在地。雙令與石碑落在她身邊,已經失去了光澤,變成兩塊普通的金屬與石頭。她掙紮著爬到比羅加特身邊,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但嘴角卻帶著一絲微笑,左眼的疤痕在晨光中顯得異常柔和。
平原上的戰鬥已經結束。幸存的士兵和法師們圍攏過來,泰姆抱著比羅加特的屍體,眼淚無聲地滑落。梅林走到歐美婭身邊,撿起那兩塊失去光澤的令牌:“它們完成了使命,將母巢的能量徹底導入地火淨化了。”
歐美婭沒有說話,隻是望著朝陽升起的方向。銀狼堡的戰旗依舊在風中飄揚,戰旗上的銀狼徽記在晨光中閃爍,像在訴說著這場勝利的代價。
三個月後,阿爾卡拉公國舉行了盛大的葬禮。比羅加特和所有犧牲的戰士被安葬在銀狼堡的英雄陵園,他們的墓碑上都刻著相同的話:“戰歌未絕,魂歸故土”。
歐美婭站在瞭望塔上,看著平原上重建的村莊和農田。泰姆已經成長為合格的戰士,正在教新兵們如何使用銀箭頭,老鮑恩坐在陽光下編織狼皮令牌,那些令牌不再有魔法,卻被年輕人們視若珍寶。
梅林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卷新的羊皮紙:“這是各地送來的報告,寄生體的痕跡已經徹底消失,地脈的能量比以前更純淨了。”他頓了頓,“大家都在說,該選一位新的軍團長了。”
歐美婭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黑脊山,那裡的山穀已經開滿了野花。她從懷裡掏出那兩塊失去光澤的令牌,輕輕摩挲著上麵的冰紋與火焰紋——它們雖然不再發光,卻仿佛還殘留著一絲溫暖。
“戰旗還在飄揚,不是嗎?”她將令牌放回懷裡,轉身向塔下走去,“阿爾卡拉需要的不是新的軍團長,是記得為什麼而戰的人。”
泰姆正在塔下等她,手裡拿著一把新的冰蠶絲弓:“歐美婭大人,西境的牧民送來消息,說黑脊山的回音穀又開始有歌聲了,像很多人在唱歌。”
歐美婭接過弓,冰蠶絲弦在陽光下泛著銀藍,像極了她第一次握住短弓的那天。“那是戰歌。”她笑著說,“是那些犧牲的人,在為我們祝福。”
兩人並肩走下瞭望塔,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銀狼堡的鐘聲再次響起,悠揚而堅定,像在宣告一個新的開始。
阿爾卡拉的戰歌,從未停歇。它藏在令牌的紋路裡,在地火的光芒中,在每個守護家園的人心中,代代相傳,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