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拉帝國的破曉，本該是鎏金宮簷染著朝陽的暖，卻被一股刺鼻的硝煙味撕碎。
急報遞到國王寢殿時，斯卡拉王正握著玉簪，給歐美婭束發。昨夜她又夢到了隕星穀，夢裡凱思爾舉著烤焦的星棲果，笑著喊她名字，她哭著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把冷霧。他守在床邊，替她擦了半宿眼淚，清晨才剛拿起那支雕著鸞鳥的玉簪——那是他特意讓工匠打的，說要給她束起隕星穀的風，此刻卻“哐當”一聲摔在金磚上，斷成兩截。
“陛下！大事不好！”侍衛撞開殿門，甲胄上還沾著未乾的血，聲音抖得像風中殘葉，“塞拉格城邦突然偷襲黑石城，他們……他們屠城了！”
“屠城？”斯卡拉王猛地轉身，明黃色龍袍掃過案幾，上麵的奏折、茶杯嘩啦啦落了一地。他一把抓過牆上的玄鐵佩劍，劍鞘撞在廊柱上，發出刺耳的金屬轟鳴，“傳朕旨意！禦林軍全體集結，左軍守王宮，右軍隨朕出征！半個時辰後，黑石城外，不見不散！”
“陛下！”歐美婭猛地拉住他的袖口，指尖攥得發白，鎏金左眼裡滿是慌亂，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跟你一起去！”
斯卡拉王回頭，看著她蒼白的臉——昨夜哭腫的眼睛還沒消，唇色也淡得像紙，他眼底瞬間湧起厲色：“胡鬨！戰場是男人廝殺的地方，刀劍無眼，你留在王宮，朕……”
“我不是胡鬨！”歐美婭打斷他，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黑石城有光明精靈族的分支，他們擅長治愈魔法，卻不擅戰鬥！我能用法力護住百姓，能替你擋下暗箭！而且……”她頓了頓，聲音發顫，卻字字清晰，“你說過，我是斯卡拉的王後。王後的本分，從來不是躲在王宮裡，而是與王同生共死。”
斯卡拉王看著她的眼睛——那裡麵沒有了往日的怯懦，沒有了對隕星穀的眷戀，隻有屬於光明法師的凜冽，和屬於斯卡拉王後的決絕。他喉結滾了滾，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掌心滾燙，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的指骨捏碎：“好！跟朕一起去！但你記住，從踏出王宮大門起，就必須握緊朕的手，一步都不許鬆開！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黃泉路上，朕也不會讓你孤單！”
半個時辰後，王宮正門轟然洞開。
黑色的戰馬嘶鳴著踏過晨露，馬蹄濺起的水珠裡，映著禦林軍整齊的甲胄——玄鐵色的鎧甲在晨光下泛著冷光，長槍如林，旌旗獵獵，上麵繡著的斯卡拉王室獅紋，被風卷得展開，像一頭蘇醒的雄獅。
斯卡拉王翻身跨上戰馬，玄鐵鎧甲的重量讓戰馬微微屈膝。他伸手，掌心向上，看著歐美婭：“上來。”
歐美婭咬了咬唇，踩著馬鐙，被他一把拉到身前，坐在他懷裡。他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力道緊實，讓她牢牢貼在他冰涼的鎧甲上。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能聞到他身上龍涎香混著硝煙的味道，那味道本該讓她恐懼，此刻卻莫名安定。
“抓緊韁繩，彆抬頭。”他低頭在她耳邊低吼，聲音裹著風，“路上會看到不好的東西，彆嚇著。”
歐美婭乖乖點頭，伸手抓住身前的韁繩，將臉埋進他的頸窩。可剛走出王宮範圍，刺鼻的血腥味就順著風飄過來，她忍不住抬頭，心臟瞬間被揪緊——
路邊的村莊早已成了廢墟，燒毀的木屋還冒著黑煙，焦黑的房梁上掛著殘破的衣物，像是招魂的幡。田埂上躺著百姓的屍體，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抱著孩子的婦人，甚至還有沒斷奶的嬰兒，小小的身體蜷縮著，身上的血已經凝固成了紫黑色。一個破碎的撥浪鼓滾落在血汙裡，鼓麵上的彩繪早已被血染紅，卻還能看出是孩子們喜歡的星棲果圖案。
“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歐美婭的聲音發顫，眼淚瞬間湧了上來，指甲深深掐進韁繩裡，指節泛白。
斯卡拉王的身體繃得僵直，下頜線緊繃得像要斷裂，眼底的怒火幾乎要將他自己燃燒。他抬手，緊緊按住她的手，聲音冷得像萬年寒冰：“彆急，朕會讓塞拉格的雜碎，血債血償！他們屠我百姓，毀我城池，朕定要踏平塞拉格，讓他們的國王，用頭顱來祭奠黑石城的亡魂！”
戰馬疾馳，沿途的慘狀越來越多。有被釘在樹乾上的士兵，有被燒毀的糧車，還有百姓們逃亡時掉落的包裹、鞋子，一路延伸向黑石城的方向，像一條血淚鋪成的路。
歐美婭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抬手，指尖凝聚起淡藍色的魔法光紋，輕輕拂過路邊一具孩童的屍體——光紋落在孩子臉上，像是在為他擦拭血汙，“對不起……我來晚了。”
斯卡拉王感受到她的顫抖，手臂收得更緊，在她耳邊低聲說：“不是你的錯。是朕的錯，是朕沒能護住他們。”
臨近黑石城時，遠遠就看到城牆上插著塞拉格的旗幟——黑色的旗幟上繡著毒蛇紋樣，蛇信子吐著，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是在炫耀著血腥的勝利。城內傳來百姓的慘叫，刀劍碰撞的鏗鏘聲，還有塞拉格士兵的狂笑，混著黑煙，遮天蔽日，連陽光都透不進來。
“陛下！禦林軍已集結完畢！”副將策馬趕來，單膝跪地，甲胄上的血順著甲片滴落，砸在地上，“黑石城守將李將軍戰死，城門已破，百姓被困在城主府，快……快撐不住了！”
斯卡拉王翻身下馬，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他將歐美婭從馬上抱下來，牢牢抓住她的手，轉身對副將說：“命你帶一千人，從東門繞後，截斷他們的退路！剩下的人，隨朕從正門殺進去！記住，凡手持兵器、身著塞拉格鎧甲者，格殺勿論！但不許傷百姓一根頭發！”
“是！”副將領命，翻身上馬，長槍一指，“左軍跟我來！”
斯卡拉王拔出佩劍，劍身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劍刃上的紋路仿佛被血喚醒，透著殺氣。他拉著歐美婭，一步步走向城門，聲音洪亮，足以讓每一個禦林軍聽到：“斯卡拉的勇士們！塞拉格雜碎屠我百姓，毀我家園！今日，朕與你們並肩作戰！若勝，我們一起回王宮，喝慶功酒！若敗，朕與你們一起，埋在這黑石城下，做斯卡拉的忠魂！”
“殺！殺！殺！”
震天的喊殺聲響起，禦林軍像潮水般湧向城門。斯卡拉王衝在最前麵，佩劍揮舞，每一次落下都帶著風聲——一名塞拉格士兵剛舉刀要砍向百姓，就被他一劍刺穿心口，鮮血噴濺在他的鎧甲上，像開出了一朵妖異的花。
歐美婭緊緊跟在他身後，雙手結印，冰藍色的魔法光紋在掌心飛速旋轉，瞬間化作一道巨大的光罩，籠罩在禦林軍和身前的百姓身上。塞拉格士兵的箭矢射在光罩上，瞬間化為齏粉；他們的長刀砍在上麵，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便被彈開。
“這是什麼鬼東西！”塞拉格士兵驚呼，看著那道淡藍色的光罩，眼裡滿是恐懼。
“是光明精靈族的魔法！”有人嘶吼著，“殺了那個女人！沒了魔法屏障，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