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莉的臉，從煞白到漲紅，再到一片死灰，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打下手？
她一個正經的師部宣傳乾事，給一個資本家小姐打下手？
這比當眾扒了她的衣服還讓她難堪！
所有人的目光在林晚意和孫莉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驚愕和看好戲的意味。
就在這片死寂中，林晚意動了。
她向前一步，對著王秀娥微微頷首。
“謝謝王夫人信任，我一定儘力把節目排好。”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平靜得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說完，她轉過身，目光落在了孫莉僵直的身體上。
“孫乾事。”
林晚意開口了。
她還稱呼她為“孫乾事”，可那語氣，卻像是上級在吩咐下屬。
“剛才大家又是探病又是受驚，都累了，排練前需要補充點水分。”
“麻煩你去燒一壺開水，再把大家的搪瓷缸子都洗乾淨拿過來吧。”
這話一出，屋裡響起一片極力壓抑的抽氣聲。
燒水？洗缸子？
這都是勤務兵才乾的活！
林晚意竟然讓孫莉去做這個！
孫莉的身體劇烈地一顫，她猛地抬頭，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林晚意卻看都沒看她，徑直走到一旁，拿起了節目策劃案。
“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後，我們準時開始排練。”
她完全把孫莉當成了空氣。
王秀娥站在一旁，背著手，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句話也沒說。
這沉默，就是最大的支持。
孫莉的指甲掐進了掌心，在幾十道目光的注視下，她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示眾的小醜。
去，還是不去？
不去，就是當眾違抗王夫人的命令。
去，就是承認自己從今天起，就是林晚意的下人！
最終，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好。”
她幾乎是挪動著僵硬的腿，走出了活動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看著她屈辱的背影，之前那些跟著她起哄的軍嫂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十分鐘後，孫莉提著一個暖水瓶，黑著臉回來，將洗乾淨的缸子“砰砰砰”地放在桌上。
林晚意眼皮都沒抬一下。
“排練開始。”
她走到隊伍最前麵。
“之前的《紅色娘子軍》選段，大家都很熟悉，但我們時間不多，要做出彩，就要有亮點。”
“我把整個舞蹈分成了三個部分：‘覺醒’、‘戰鬥’和‘新生’。”
“開場的動作要更有衝擊力，小芳之前的位置，暫時由小張你來頂上，注意，手抬起來的時候，不是軟綿綿的，是要帶著衝破黑暗的力量感！”
她一邊說，一邊親自示範。
隻是一個簡單的抬手，她的眼神、身段、指尖，都充滿了故事感，比之前小芳跳的，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軍嫂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還有音樂，”林晚意看向負責放磁帶的軍嫂，“從第47秒開始放。”
那個軍嫂點點頭，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
“滋啦……沙沙……”
一陣刺耳的噪音之後，錄音機裡再沒傳出任何聲音。
“怎麼回事？”
“磁帶壞了？”
那個軍嫂急得滿頭大汗，把磁帶拿出來翻來覆去地看。
“哎呀！這磁帶好像被人絞過了！”